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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我执(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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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人不如与我回去好了。”她取下自己发间的一支金簪,簪在身旁抱着琵琶的歌妓鬓边。“宵禁了,你的车马可走不得了。”

那歌妓得了公主的厚礼,却也不拜谢,只是展颜一笑,依旧拨着手中的琵琶。

虽然饱受保守之士诟病,但西京的贵女宴饮时,为了欣赏歌舞器乐,也常常如男子一般延请教坊妓乐。教坊女子为着回报丰厚、无皮肉之苦,也往往乐于应召。

此时宴席将散,盛在瓷盘里雕刻成仙山形状的冰已经消融大半,只留着山顶的几座楼阁零星漂在水面上。

“若要奴与殿下留下,殿下须答应奴一件事。”那歌妓停了琵琶。

“你说。”

“殿下须离了将军,与奴作一辈子夫妻。”

她醉得厉害,闻言与歌妓笑闹作一处。

“殿下——”有人倾过身来跟她说了句话,她此时颇有些醉,并没有听得清,只是在醉意里斜倚着一旁的歌妓。那歌妓横抱着手中的螺钿琵琶,也似有些醉了,弹出的乐音零零落落,有些寥落的况味。

那人再度开口,她终于清醒了几分。于是遣走了歌妓,自己坐直身子,面对说话的人,有些惭愧地垂下头来,轻声开口:“端容姊姊。”

杨氏端容在嫁给她的表兄崔谈之前,曾经做过几年她母亲的养女,因此她也称呼杨氏一声“姊姊”,直到杨氏成婚也未改口。她被旧人看到此时放浪形骸的模样,忽然觉得难堪起来。

“殿下近来好?”端容将她的醉态看在眼里,仍旧温声询问。

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最后只是略显冷淡地点了点头。

她知晓端容主动与她攀谈,必然是为了崔谈的事求她。

“……殿下此前救了阖家上下的性命,此次为了郎君的前程,还请殿下费心——”

她冷下脸来,不作答复。

端容见她不答复,面色亦不太爽快。崔谈因在英国公去世后一直未能出任要职,心怀怨怼,在酒后屡次议论朝廷,被有心之人检举,因此上个月已被革去爵秩和职位等待发落。

“我何尝没用心?”她冷冷地打断端容的请求,“只是有些话我也不宜多说。”

“将军向来爱重殿下,若殿下可以再多美言两句——”

“是你们糊涂还是我糊涂?”她极力压低声音,“你们要在他的朝廷里求什么前程?当年我带累外祖父出仕,还不够么?”

以崔谈平庸的才智,如今得以全身而退,已算是很难得。可惜当局者迷,端容并看不清崔谈的短处。

端容被她斥责一番,知道所求无望,忿忿地争辩道:“殿下也知道,各家门楣高低,如同逆水行舟,总是不进则退。殿下如今既然可以为了旁人出头,那分些心思给郎君,总不应是份外之事?殿下难道眼看着郎君终世白身,要卑下之人对我们颐指气使?”

“你们当我是什么?”她霍然站起来,厅堂中剩下的数人不禁闻声张望,又纷纷避退。

她的满腹委屈都化作怒火。这些年来,她究竟是在为了什么样的亲族委曲求全,左右逢迎?她沦落到如同卫渊的奴婢,到头来,不过得了一个“总不应是份外之事”。

她除了自己,连半个可以依仗的人都没有,原来她才当真是无依无靠的孤家寡人,连她的苦处都没有人体谅。

“你们当我是什么?……还要我到什么地步?”她咬紧了牙关,身子摇摇欲坠,视线都因愤怒的泪水模糊起来。“为了阿姊,为了阿虎的性命,我要他认仇作父,这许多年,我还去做他的母亲!?——我自己的女儿,我那么想爱她,可她是他的女儿!”

“小鸾!……”端容这几年间第一次见她在旁人眼前失态,忙搀扶住她的手臂,“我何曾有这些意思?!”

她伤透了心,反而笑了起来:“端容姊姊,我多少叫你一声姊姊。可我全是为了我自己的阿姊。为了她的亲人,就是没有人开口求我,我总要记在心里。可端容姊姊,我是不亏欠你的。”

端容本要解释,抬头看到她眼里冰冷的光,不由退了半步,终究没有开口。

“放开我。”她甩脱端容搀扶她的手,“端容姊姊私下里再如何看轻我,以后求我,总要想想拿什么偿还。”

端容惨白了一张脸,眼见得她走,连半句拜别的话也说不出口。

她开口说了重话,心中仍旧是悔恨起来。如今,他们是她为数不多的亲人。纵然她的表兄崔谈才智平庸、端容贪婪高傲,他们仍旧是为数不多与她承载着同一份过去的亲人。她咬紧牙关,绷紧了面容,待到出了厅堂的暗处里,才落下眼泪来。

九儿却正带了一群婢女,在门首等着迎接她。九儿正待开口,猛然瞥见了她的泪容,忙将两旁小婢手中的灯按下来,又教人速去取冷手巾来。

“我没有事。”她勉强解释道,“我没有事,不必这样。”

九儿不待走到专为女眷梳妆的厢房,便忙就着冷水盆细细地擦她的眼角,又回头教人再去取冰来。“若不及早冰一冰,过一会便要红肿了眼睛了。”九儿担忧地评论。

这些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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