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篇8(1 / 2)
于是,江筠就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点一点,变得一个陌生的红妆佳人,乍一看,似一个待嫁的新娘。
可是,在江筠记忆深处,却浮现出另一个人的红装,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的苏墨——鲜衣怒马,盛气凌人,傲到了极致,也美到了极致。那年,苏墨十七,连中三元,成了宋国建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而同时,这个相府家的小公子也是这个国家最年轻的武状元。试想,翩翩少年郎,文武双冠王,这是何等的惊才绝艷!琼林宴上,那一袭春风得意的状元红不仅赢走了京城第一公子的虚衔,更赢走了他馀生所有的目光和牵绊。
若是就这样,走向记忆深处,不知那个锦衣少年是愿意牵起他的手呢,还是远远就掉头走掉。
江筠笑了笑,他穿上领口开得低低的鲜红舞衣,系上缀满流苏和铃鐺的繁复腰带,身一转,单薄的肩膀若隐若现,纤细的腰肢以下,层层叠叠的夸张裙摆旋转成一朵盛开的牡丹,伴着随风招摇的细碎流苏和清脆悦耳的铃鐺声响,就像一幅快要溢出顏色的工笔画。梳起发髻,插好金釵步摇,别上一朵刚从园里摘回的硕大月季,头一动,镶满宝石的珠链便在海波一般的黑色长发里沉沉浮浮。扫峨眉,贴花黄,眼角斜挑两笔惊鸿尾,两颊堆起淡淡霓虹云,最后点上絳唇,大功告成。铜镜中人娇艳无比,媚态横生,像一个即将出嫁的新娘,又像一个月夜出行的妖姬,无论怎样,都不像当年那个红衣银甲凯旋归来的将军了。
将军早就死了,如坊间所有的传奇故事一样,马革裹尸,血洒疆场。而现在一步一步走入那灯火通明、歌舞升平之地的,不过是一个遗愿未了、苟延人世的鬼魅罢了。
早该结束的,便都在这一夜结束吧。
孙然跟在江筠后面,看着那个盛装的红色背影,心情激动又复杂,很多情绪想要喷涌而出,却又不得不抑製下去。他本不是一个克製之人,早些年,他们这些兵蛋子,疼了饿了委屈了那是一定要大声哭,好了饱了开心了就肯定要放声笑的,他家将军也跟他们差不多,都是塞北的汉子嘛,心肠直,拐不来弯弯,将军顶多仗着比他们帅一点,在姑娘们面前会装得斯文一点,可一回到营里,还不是跟他们一样光着膀子喝酒打屁说脏话。而今,他都已经习惯了面具下的生活,更别提遭逢这么多剧变的将军了。他实在难以想像,将军抱着自己,用家乡话说「谢谢你,乌恩其」时,心里正经受着怎样的煎熬;更难以想像,将军现在又是强忍着多大的痛苦才能表现得这般平静淡然!
平静地走到寧王身边,平静地让寧王牵起他的手,平静地把这只手放到另一个男子的手中,平静地依偎在那个男人怀里,等待最后一曲的终结。跟王府里养的任何一个美人无异,都是乖巧,温顺的社交工具。
男人捏着江筠的下巴,桃花眼里笑意溶溶,凑近问他,「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江筠只是看着他,不做声。
倒是一旁的寧王急了,「喂,你手轻点,我都跟你说过了他是个傻子,脑子不好,反应慢,伺候不好人,你偏不信。」
仿佛是为了证明寧王所说属实,江筠弱弱嘣出一个「痛」字,这反应是够慢的。
男人却仍不放手,反而低头咬了一下江筠鲜红的下唇,曖昧地说,「都痛过那么多次了,还怕这一次?一会儿让你更痛。」
说完竟然一把横抱起江筠,问寧王厢房在哪儿?
寧王起身拦他,「舅舅,还有精彩节目呢,这么着急做什么?」
男人斜睨着他,「你这精彩节目都排到明天天亮了,当我不知道呢。现在新娘来了,我赶着洞房花烛夜,谁要陪你看节目?」说完绕开寧王,起身就飞走了。
寧王飞身直追,「说好不抢人的,你把人往哪里带啊?」
远远听到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上午那园子。」
不一会儿,寧王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语气不好地对个园的下人说,「今晚别靠近主楼,但把各个出口和围墙都给本王守好了,如若明天江夫人失踪,本王拿你们是问。」
孙然终于呼出一口气,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还是苏公子最擅长啊。将军现在该开心还是难过呢?毕竟,见到了那个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他的毕生所求,今生所爱,可是却是以这样荒谬的方式。
轩辕陌几乎是在把江筠扔上床的同时,就撕开了江筠的上衣,露出的苍白上身单薄得不太像一个成年男子的身闆,也解释了为什么这个人抱在怀里时会轻得可怕,好像随时都会消失。
「赫连灩连饭都捨不得给你吃吗,你瞧你瘦得。」
江筠木木地,一副正在想他说的是什么的样子。
轩辕陌抚上他的左胸,手掌下有心脏在跳动。「行了,别装了,虽然你胸上那头蠢狼纹身不见了,可是我知道你是他。赵承志,还记得我说过吗?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你对我做过的事,加诸我身上的痛,每一件,我都会清清楚楚地记住,再一笔一笔,百倍千倍地返还给你。」
说话间他的手已经移到江筠的脖颈处,这个地方异乎寻常地纤细脆弱,轩辕陌觉得他的手只要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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