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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玖卷 悦牢:Ⅳ 极限线(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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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极限线

──如果真的这么讨厌他,为何会在意他眼里那一闪即逝的悲伤?

当天夜晚,正如徐语辰所想,徐斐然几乎是一进屋便嗅到他身上的女性香气、以及性爱独有的气息。那是愕然,是晃神,是刻印在灵魂上的痛,宛如遭到背叛。

然而,徐斐然仅是安静地说句「我回来了」,接着一如以往。

把刚买回来的烧肉夹到他的饭碗里。

跟他坐在沙发上,一起看新闻。

床上,没有每夜会发生的荒诞,因为徐斐然不会主动抱他;但他依然清楚感觉到从背脊传来,流达至全身的暖意。

──谁当上徐斐然的爱人,一定会很幸福吧?

他竟然生起这样的想法。更意外地,自己竟然花不到几分鐘便在徐斐然的怀抱中沉沉入睡,一觉天明。

醒来时,自己的双手已经搭上了徐斐然的手背,霎时间也说不清这是何等滋味。

他们两人之间到底算是什么关係?

不是兄弟,更不是情人,但也绝非只是肤浅的肉体关係。

早已扭曲变调的墨绿组曲,他压根儿不想探究。

三天后的星期日下午,徐斐然果然赴了萧沁华的约会。徐语辰待在房间,根本没有理睬哥哥的道别与叮嚀,自个儿复习高三的课业。徐斐然没有在意,这段日子他已习惯徐语辰的冷漠,挤出微笑,放轻腕力让房门无声关上。

整齐的书桌上早已陈列了各本理科生的习作与参考书,摊开的数学课本,正展示着三角函数的极限问题解答,落落长地填了近两页。公式旁边以铅笔写着简单的补充,乾净俐落。

徐语辰看着f(x)的上极限,心不在焉地转动铅笔。

──要是萧沁华不在,今天会怎样度过?

也许,他还会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房间,继续温习数学;也许,他又会放纵自己的任性,装作情人似地偎入徐斐然身上,来场淫秽的纠缠吧。或许是在房间床上内,或许乾脆在沙发上完事,哪怕是在最骯脏的地板上呢……

也许,徐斐然会一如既往地温柔待他,带他逛街。哪怕只是一起去超市买生活用品,徐斐然也必会在他不留意的时候,偷偷把他喜爱的糯米滋放进购物车里。

徐语辰咬了咬笔头,将课本翻到另一页。

──要是萧沁华不存在,今天会怎样度过?

一定会……很和平吧。

──要是萧沁华从未存在过,他到底会过着怎样的人生?

寧静得有如淙淙流水的生活,从未被薄荷水的异色世界所诱惑,徐斐然仍是他最敬重的兄长,二人的关係不会被污秽所沾染;陈依柔不会自杀,她仍是善解人意的好女生;于俊衡仍是他最好的朋友,整天在他耳边唱着「徐君啊徐君」。

徐语辰用五指抓至课本下一页。

于俊衡没有自杀,可是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出现,学校里也全然失去了踪影。在断绝友情之前,这位友人仍在关心他吧?

于俊衡现在过着怎样的生活?

徐语辰乾脆把课本盖上,叠在书桌一角。身体坠落床上,力气被烦躁的思绪逐渐抽乾,就连眼皮也无法睁开。

他,到底该过些怎样的生活?

真的要继续跟徐斐然过这种荒谬的日子?

迷迷糊糊间,他看见自己佇立于悬崖侧。冰冷的栏栅已经消失于眼际,地面世界那群可笑的奴隶也失却了身影,昂头,也再寻不着他所眷恋的美丽天使。天与地,只有他一人独处崖边。

若是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人,他就可以放肆地拆掉他所厌倦的围栏木枝,然后以这些木材打造天梯,抵达天空吧?

即使他没有翅膀,即使他不会飞,他依然可以回归头顶那片无垢的纯白,伸手触摸软绵绵的云层,用力吸入稀薄却乾净得带点儿水漾的空气。

阳光像刷子般扫至八方,天空宛如被清水洗亮了,白色的皂沫悠间地飘浮,偶尔香喷喷地聚成一团,偶尔又如丝幕似地散开来。那份美,仅是远眺,也足以洗涤污跡密佈的心灵。

仰望上方的世界,竖起鼻尖,鼻翼轻颤,进入肺部的,却是徐语辰熟识至极的人间气息。

他咳了几声,下意识地抚摸自己的左手手腕。

那银白色的、光滑洁亮的手环,他曾经所珍视至极的宝物,确实是消失了,再也无法回来了。即使拚命妄想,银环化作碎片的景象也牢牢地刻划在记忆之海,怎么样也无法扭曲。

此刻的他,太清醒。

既然自己能想像到天空世界的气味与触感,想像到驰骋于风中的绝妙快感,甚至想像到那拥有紫纱的男子将自己捧上天空,俯视云下的世界……

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想像过自己长出雪白的翅膀?

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想像过自己是天使?

为什么,他从来得想像天使在他身旁?

恐怕从一开始,已经太清醒了。

少年将空虚的左手叠在眼睛上,等待良久,然后才张开沉重的眼皮。

白色的。

不是他所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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