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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蒋思白难受死了。
他现在想不出来任何形容词,只知道自己难受死了。伍妩从他身边走过,头也不回,绝情的很。
拔屌无情的不都是男人,这个女人比他更绝情。
蒋思白的手放在裤子口袋里,攥成拳头,他没伍妩那样的长指甲,可短指甲也会陷进肉里。他感觉不到疼,照例酷酷地走。
电梯里不只他一个人,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爷牵着一只边牧。边牧通人性,它感觉到蒋思白混身散发出的肃杀之气,下意识地往主人身边躲。
大爷斜着眼看蒋思白,心里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可心地大概不怎么好,小动物最是通人性,初次见面狗都不待见的人,能好到哪去。
到了9层,大爷牵着狗出了电梯。边牧回头看蒋思白一眼,被大爷揪着绳子拖走了。
蒋思白按下关门键,另一只手没从口袋里拿出来。
10层,11层,12层
今天的电梯怎么走的这么慢。
蒋思白眼睛盯着显示屏上变化的数字,数字每变一下,就像星星眨了一下,晃了他的眼。
现在出门,还追得上她么?
也许追得上。
就算追不上,他也知道秦逾在君悦酒店的房间号。1018号房间,秦逾的第二个家。
去了又能怎么样呢。蒋思白狠下心不去看电梯上的数字,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他的鞋被送去洗了,走时穿了秦逾的一双新球鞋。黑白色的鞋头。
叮一声,电梯到了。
蒋思白刚才还觉得今天的电梯格外慢,现在却觉得它太快。他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只看了几眼自己的鞋尖,就到了。
伍妩的家门正对着电梯,门一打开,蒋思白便看到紧关着的她家的大门。
距离他第一次见伍妩,才过去没多久,仅仅两个半月。
蒋思白眼前出现伍妩穿着红色长裙的背影,他的理智被火一般的红色点燃,火光冲天,无法阻挡。
才两个半月,他却为伍妩破了太多次例。他压抑自己心底像藤蔓一样,沿着怒气爬上来的想法,他不能承认。
一开始,他就知道伍妩的职业,原本就是你情我愿的性事,可他现在却想奔跑去酒店,从秦逾房间把人揪出来。
这他妈的算什么!
蒋思白大步出了电梯,像是醉酒的武松,混身都是戾气。
他冲到伍妩的房门前,在上面咚咚咚踢了几脚。大门发出沉闷的响声,蒋思白不解气。这声音听得人更郁闷,他干脆抬脚踹。
踹了几下,门一动不动。蒋思白的情绪被投掷在空气中,被稀释,被吸收,空气变得沉甸甸。
蒋思白发泄完,跌坐在地上,背靠着大门,拉下帽檐盖住自己大半张脸。
他最开始说打算出国留学时,蒋行是高兴的,可一听到他说打算选文学,蒋行的脸就像六月的雷雨天,阴云密布。
他被关在家里,蒋老爷子那时在住院,家里没人敢忤逆蒋行的想法,没人敢放他出去。
他趁着蒋行出门,从保险柜偷了护照,打伤了大哥,从二楼的窗户跳下来。
他撞在楼下的莲花石缸上,脚骨折了,可是他还是一瘸一拐地登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在黑夜里拖着骨折的右脚,向前奔跑的时候,蒋思白痛并快乐着。
现在,他的脚没断,可他却挪不动。
他坐在伍妩家的门前,明明知道她一去今晚就不会再回来,明知道她是个只爱钱的女人。
可是
蒋思白想起,她捧着他的脸,望着他笑的时候,还有她气急了愠怒瞪他的眼波荡漾,正是那种时候,把他一点一滴地拉进了陷阱。
蒋思白无法自拔,他甚至看到她重新出现在他面前,还是之前那一身的衣服。
伍妩站在距离蒋思白几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他:这是演一出?
蒋思白眯起眼聚焦,确定这就是她。
他掀掉帽子,脸上沉痛的表情来不及切换:你怎么在这?
伍妩咧嘴笑了:这是我家,我不在这,我该在哪?你喝醉了么?
蒋思白看到她手里拎着的白色透明塑料带,里面是一堆各式各样的啤酒。
原来,她只是去便利店了。
蒋思白混身忽然失了力气,他靠双手撑地,站起来。
他一步一步走近伍妩,面色沉静。
伍妩不知道,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蒋思白经历的大起大落。
她被他的表情吓到,往后退了两步,用疑惑地眼神看他:你犯病了就回自己家睡觉,别在这发疯。
蒋思白步步逼近,他的步伐追着伍妩的脚步。
追上了。
塑料袋里的啤酒砰得一声,掉落在地上,花花绿绿的啤酒罐子滚得到处都是,有一个滚到伍妩的脚边,碰到她的鞋,又滚开了。
蒋思白捧着伍妩的脸,失而复得的恐惧,无限延长了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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