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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总得给导演和其他人面子。
在旁人热络谈笑时,他目光落在桌上几个酒瓶。
心道今晚大概有人要倒霉了。
在孙同开口说让秦朗请客时,他就知道这顿夜宵可能有问题,酒都是孙同助理叫的,不是常见品牌,不懂酒的人,看不出价格。以他的估测,几瓶加起来,不会低于五位数。
想着,他又瞥了眼那笑盈盈听着导演说话的青年。
显然,这青年并不知自己即将迎来一张昂贵的账单。
他并知秦朗家境如何,但看他会将剧组废弃道具收起来变卖这种习惯,只怕并不是什么富裕家庭的孩子。
也不知为何,他本能地想与这个年轻人保持距离,但想到他要遇到麻烦,也不知为何又有点烦躁。
以至于全程都有点心不在焉。
终于结束。
已经微醺的林子信摆摆手道:不用了,结账吧!
服务员拿过账单:两个包厢一起吗?
林子信点头:嗯。
服务员拿起手上的无线点菜机,调出账单,道:总共是三万五千六百八十。
林子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
服务员;三万五千六百八十。
林子信;怎么这么贵?
服务员:有三万多酒水。
林子信瞧了眼桌上的酒瓶子,又转头看向秦朗:小秦,你有没有问题?
秦朗笑盈盈道:没事没事。
一开始孙同让他请客,他还觉得理所应当,但对方助理点菜叫酒时,他就觉察不对劲。只怕上次自己抢戏,让对方不满,今晚是故意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虽然他知道今晚这顿夜宵必然昂贵,但服务员曝出价格时,还是让他差点眼前一黑。
三万五千六百八十。
要搁以前,够他和两个弟弟,外加隔壁那小崽子吃上一两年了。
好在因为有心理准备,他的肉疼只表现在心里,表面还是笑盈盈。
因为他很清楚,只要自己表现出负担不起,孙同就会顺势抢了单,这个钱对自己是巨款,但对明星不过是九牛一毛。用九牛一毛让自己欠他一个人情,然后顺理成章在接下来一个月拿捏住自己。
于是,他一面心中吐血,一面风轻云淡地拿出弟弟给的那张卡递给服务员:刷卡!
哎,没想到找到工作,还是也要做啃弟族。
而原本想看他出洋相的孙同,不动声色瞪了身旁的助理一眼。
吴鸣心虚地摸摸鼻子,他专门跟程远打听过秦朗的背景,说是家境不好,为了养家糊口才进这行,这几天也观察过对方,吃饭从不浪费,别说是废弃的道具,就是看到有人扔了饮料瓶,也会随手收集起来,交给剧组保洁阿姨去卖废品。
有钱人家的孩子不可能有这种习惯,他怀疑秦朗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实际上,孙同也是这样想的。他笑容可掬佯装随口道:今晚让小秦破费了。对了,小秦父母是做哪行的?
正在用纸巾擦拭手指的宋墨,闻言撩起眼皮,朝斜对面的青年轻飘飘看了眼。
只听秦朗坦坦荡荡道:我父母已经不在很多年了。
宋墨手上动作微微一顿。
孙同轻叹一声:抱歉,那今晚这顿夜宵还是我买单吧。
秦朗忙摆手:不用不用,说了我请客,哪能让同哥你买单。说着又补充一句,虽然我是新人,但我们公司待遇还不错。
一旁的林子信老狐狸一只,这家餐馆他带剧组来过两次,很清楚价格,是以刚刚服务员曝出账单数字时,他心中立马明白怎么回事。但他一个当导演的,很多时候只能装糊涂。他也不清楚秦朗经济状况,不过看小伙子在前辈面前不卑不亢,哪怕是打肿脸充胖子,也总比被对方轻易拿捏住好。
他也不想孙同总揪着人不放,便拍拍秦朗的肩膀,笑呵呵道:小秦好好干,你老板可是邱月,迟早会火的。
秦朗笑道:那就承导演吉言。
从餐馆出来,秦朗跟人道别,独自一人来到路边等车,他打开手机短信,查看今晚的消费短信通知,看到那三万多的数字,哪怕余额还有九百九十多万,一颗小心脏还是隐隐作疼。
思及此,他又点开打车软件,将刚刚的订单取消,朝不远处的公交站走去。
如今弟弟早已成才,他断然不必这么抠门,但过去八年,是他赚钱养家养弟弟,又习惯了节约,一时实在很难改过来。
夜色已深,站台只得他一人。
公交没来,一辆黑色SUV在他面前停下。副驾驶的窗户慢慢落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宋影帝助理安河,他笑眯眯道:小秦,上车吧,我们送你一程。
秦朗微微一愣,因为后座的窗户关着,也看不到里面的宋影帝,他迟疑了下,道:不用了,公车有直达。
安河道:哎呀,这么晚了,你赶紧上来吧。说着,回神伸手将后排车门咔嚓一声打开。
事已至此,秦朗再推辞就有点矫情了,他展眉一笑,拉开门坐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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