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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爱哭的、与他曾经当过短暂一段时间邻居的小姑娘,却挂着那样柔软亲近的笑意,在自己的眼前放了一碗冒着热气的小馄饨。

那会儿,他甚至不知道这位小姑娘的名字,整日里只是喂、喂、喂或者是爱哭鬼小哭包之类的称呼来唤她。

脾气好的小姑娘从来不生气,只是会红着那双水盈盈的眼睛瞧着自己,好像是那阳春四月泛着光的湖面,瞧得陆朝心里也化成了一汪莹莹的水。

再后来,他成了溪山的山匪,成了令人胆寒的少当家。

在刚到溪山的那段时间里,陆朝好似一个没有感情的阎罗一般,他总是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眸色沉沉地将短刀刺入敌人的胸口,再带着那抹笑意,看着猩红的血汩汩地从伤口中流出来。

分明是温和的笑意,可不论怎么看起来都是带着几分渗人。

有些时候,他也会划破自己的手臂,感受温热的鲜血滑过他苍白冰冷的肌肤,最后滴滴答答地掉在地上,结成一块暗红的血痂。

陆朝自己比谁都还明白,自己是个十分病态之人。

他喜欢痛楚,更是享受那些临死前的绝望哭喊,他最喜欢的做的事儿,便是看那些个自视甚高之人掉进泥潭里,最后为了生存而大打出手,往日那些什么礼仪教养全部都抛在脑后的样子。

这才是人性。

却也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那个爱哭的小姑娘,想起那碗热腾腾的馄饨,想起她四月春风一般的笑。

可陆朝比谁都明白,自己再不能靠近那个小姑娘了。

到了最后,那群暗卫终于又寻到了陆朝。

为了复仇,为了将这盛京城变成和西京一般的样子,陆朝又成了盛京城这位称病的十三王爷。

那一年陆朝才十五岁,在他短短的十五年生命中,却已经把那些该经历的、或者是不该经历的事儿,都经历了一遍。

他像一条阴冷的蛇,蛰伏在这盛京城,蛰伏在溪山。

很多年里,陆朝都不曾再踏足过江南。

他会想起那个满地鲜血的夜晚,父亲母亲为保护自己而死在了眼前,会想起母亲那双死不瞑目的眼,还有那双灰败眼中迸发出的、还不曾消散过的恨意。

也会想起成为小乞丐的那些日子。

日日夜夜都守在小姑娘的必经之路,只为了在小姑娘路过时,能悄悄地看一眼。

那些阴暗的、卑微如蝼蚁一般的日子像梦魇一般,从来不曾放过陆朝,总是在每一个安眠的夜里出现,生生地将陆朝从梦中惊醒。

梦中是小姑娘高高在上的脸,鄙夷嫌弃地甩开了自己的手,软着声音骂他:小乞丐,真脏呀。

小乞丐陆朝就会垂眸看看自己的手,果真是脏的。

巨大的羞耻心翻涌地朝陆朝袭来,他慌乱地将手在衣角上擦了擦,擦了又擦,可那衣角本就是脏的,又怎么能将脏兮兮的手也擦干净呢?

小乞丐再伸出手去的时候,血污与泥土都卡在他的指缝里,小乞丐僵了僵,又窘迫地收回了手来,背在身后,忍不住地又擦了会儿。

小姑娘干干净净的,像一只软糯糯的糯米团子。

小糯米团子笑着踢开了地上那碗小馄饨,挺直着脊背,趾高气昂地就转身走了。

梦境往往会在这里戛然而止。

陆朝再不曾踏入过江南一步,再没见过那糯米团子一般的小姑娘一眼,在一个个思念成疾的难免的夜里,陆朝就会拿出一张泛黄的宣纸来,一遍又一遍地摹着江以桃的小像。

梦魇就只是梦魇,陆朝清楚得很,若不是人心中那一道最脆弱的、最好攻破的防线,又怎么能成为是梦魇?

他的小姑娘哪里是这样的人呢,他分明是比谁都还清楚的。

幼时的江以桃,悄悄地躲在墙角哭泣,偏害怕被那些嬷嬷与小丫鬟发现,只好咬着唇呜呜咽咽地抽泣,尖细又柔软的声音像只小狸奴般可爱。

她抬眸,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泪汪汪地盯着自己瞧,软声软气地威胁道:你、你可不许告诉别人。我这才不是哭,是、是

小姑娘是了半天也没有是出个所以然来。

年幼的陆朝是个十分嚣张跋扈的小少年,见状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做了个鬼脸便嘲笑道:哼你就是在哭鼻子,爱哭鬼、爱哭鬼。

软软的小姑娘也不恼,唔了一声便妥协了:那就算是,你也不好告诉别人的噢。

陆朝笑了笑,从回忆中抽身出来,又起身从案台上抽出了一张薄薄的宣纸来,轻轻地写下了阿言两字。

他不需要再画江以桃的小像了,也不需要臆想江以桃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姑娘了。

在那个春寒料峭的春日里,他的小姑娘,从江南来见自己了。

她果然是长成了一个十分坚强的姑娘,明明害怕得浑身颤抖,却还是强撑着情绪来,摆出一副十分不好惹的模样,用那双柔软的、含着一汪江水的眸子与自己对视。

只不过还是与从前一般,是个小哭包。

他以为只要不去江南便不会见到小姑娘。

只要见不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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