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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粮饷迟到后,顾灼除了气,更是怕。
她怕摄政王因为不了解北戎而忽视北疆防务,更怕摄政王教出来的小皇帝与顾家不似以往几十年君臣相宜。
君权和兵权若是失了信任,便是王朝风雨飘摇的开始。
顾灼意识到一个被以往几任顾家家主都忽视的事朝堂上得有为顾家和北疆说话的人。
顾家久不在京中,与朝臣没什么交情。一旦皇帝与顾家没了人情联系,顾家随时会成为朝堂各方博弈的筹码。
而北疆更是少有能走上朝堂的人。
北疆三州,幽州、凉州、并州曾经是最荒凉、最贫瘠的地方,几十年的发展也只是将将不愁温饱。可是温饱哪里够送孩子去读书呢?
黄土和战火没有给这里的百姓太多选择,科举是最看不到希望的路。
束脩和笔墨,咬咬牙总是能解决的。可是私塾少、教书先生少,三州几任太守努力了几十年,也只是从北疆走出了几个举人。
没有人从北疆走上朝堂,便没有人为北疆说话。
顾灼知道朝廷不是故意忽视北疆三州,毕竟哪个朝臣都不会突然想到要让遥远的北疆富庶起来。
但是顾灼有时会替北疆的百姓不平。
他们世代劳作,用身躯挡着北疆的朔风不吹向内地。他们的孩子参军,用血肉拦着北戎的铁蹄不入大裴。
他们朴实,善良,热情,感恩。
可是贫穷是他们的,殷实是别人的。
需要有出身北疆走上朝堂的臣子。
他们不断提起北疆,才能让朝堂知道物阜民丰的大裴还有这样贫穷的土地。
他们反复强调北戎,才能让世家明白北疆百姓和顾家军付出多少代价才有了他们的钟鸣鼎食。
顾灼有了大概的构想,但要等有成果至少需要十年,她怕这十年顾家军毁在她手里。
她闭了闭眼睛:继续打听运粮的进度,先用去年的粮食和棉衣,别让将士们挨饿受冻。
姚云:是。
让顾灼纳闷的是,去年的粮饷虽然迟了,数量倒是没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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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交代了些换防事宜,顾灼和一众副将走出大帐,去了训练场。
演武台周围热火朝天,台上两个赤膊士兵拳拳生风。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将军来了,比武的两个人更是招式凌厉,互不相让,台下的呐喊声都比刚刚多了几分热烈。
台上胜负已分,顾灼听着台下震天响的叫好,看向天际山间金黄带着暖意的落日,突然涌上一股一往无前的孤勇。
顾灼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责任,带着顾家军守住北疆边界,守住大裴。
至于顾家军,真走到了朝廷要换掉顾家的地步,不还有她爹娘去解决吗?
她现在不这么想了,落日余晖洒在训练场每个人身上,延伸到仿佛无边际的远方,就像这片土地上生出温暖的希望。
她在这里出生、长大,北疆多贫瘠多荒芜,她都爱这里。
小时候在幽州将军府,街边茶摊的大娘招呼她喝甜甜的芝麻糊,铁匠铺的李叔送过她小小的匕首,大儿子战死的张婶把小儿子也送来了军营,路边的老人指着打胜仗回城的队伍跟孩子说要记得他们的恩情。
北疆的寒冬多冷啊,她每每想到这些却觉得心头滚烫。
她要护着北疆,护着顾家军,那是她与生俱来的责任。
她是顾家军未来的主帅,不能事事等着依靠爹娘了。
她绝不能让顾家军成为朝堂权力倾轧的牺牲品,不能让北戎趁机而入,不能让终于有了起色的北疆再次兵荒马乱难有生机。
顾灼看向陈卓宇:卓宇,陪我过两招。
陈卓宇抱拳:是。
顾灼从小跟着祖父学枪,用的是祖父送她的梅花枪。银枪曾在马背上大开大合,沾着数不尽的北戎士兵的血。
梅花枪与陈卓宇的剑缠绕在一起,间或反射出凛冽的寒光。
顾灼是女子,打仗自然不能凭蛮力。
她随祖父习武时,祖父有意地教她攻其弱点、一击必杀,她又身形柔韧,打仗多年倒没受什么致命的伤。
但今天顾灼胸腔里一团火气和勇气,与陈卓宇比试时,没走以前的路子,一招一式带着不管不顾的意味。
陈卓宇知道她心里不痛快,打算舍命陪君子,但他没见过这样的顾灼。
顾灼从小跟他一起长大,调皮捣蛋又聪明伶俐,被老将军罚也不长记性,没心没肺的。
五年前顾将军陪着夫人去江南养病,把顾家军留给顾灼。
无论顾灼排兵布阵多惊艳、战场上多身先士卒、军营里多有威望、看着多么像个一军主帅,陈卓宇都知道顾灼是怎么想的。
顾灼只想完成她爹娘走之前给她的任务,不能让顾家军不如以往她爹娘带兵的时候,所以顾灼有时候总带着点漫不经心。
可现在跟他比试的顾灼,建功立业的进取锐意伴着枪尖的寒意向他笼罩过来。
小狮子终于决定带着狮群开疆拓土,不再懒懒地窝在爹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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