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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人来人往的巷口都安静了。

杀人了!杀人了!

来人啊杀人了!

报官快报官。

胭脂眼前是一片浓艳到腥臭的血色,她近乎呆滞地立在原地,从嘴到睫毛半张脸以上都是被谢伯卿脖颈处的伤痕溅出来的血点。

好,好多血被一刀割喉的老人同她一样,双目微睁,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指着她的手,极为困难地朝她张了张嘴,孩子

像一道岌岌可危的木板,谢伯卿的身子越来越向下倾斜。

好,好好活

啊阿阿翁。

胭脂哑巴似的只能发出毫无作用的单字音节,她浑身惊恐胆寒低头看到了被她握在手里冷冰的凶器,如被绳子束缚一般,身上血液从脚到顶凉得彻底。

谢伯卿垂老的身躯轰然倒下,如一页发黄的薄纸,掀起了空气中稀薄的尘埃。

秋冬交接时期,总会伴随着连绵不断的阵阵雷雨。

当天边响起第一道电闪雷鸣的声音时,千户所内的谢留若有所觉,心神不宁地朝窗外扫去一眼。

宋霄炼脱了鞋履,占了一张卧榻,磕着盘子里的瓜果,时不时说到几句对当年发生的事的见解。

谢留要他查的事迹,通通被笔记下,呈到了他的案前。

宋霄炼:按理说,同是京都的大户人家,怎么你对你家那妇人没有一点从小的记忆?她难道没上谢家做客过?

谢留:没有

宋霄炼:无碍,也不排除她三岁以前都在老家度过。

谢留试图找寻最初的记忆,但他发现那无异于大海捞针,很难。

他翻开最后一页纸,这时屋外响起一阵混乱迅速的脚步声,就连宋霄炼也跟着看向门口。

一个身着蓑衣,淋了满身雨水的亲兵出现在他们眼前,报!将军,出事了!

谢留凝神抬首,眼神幽沉,目光正好落在对方脚下沾染泥土和水迹的地面,他从来不曾像此刻一样微微分了心神,淡淡问道:何事要禀。

官府来报,出了件命案

有人认出尸体二郎已经赶了过去

将军你

屋外大雨瓢泼,突如其来的电光让原本昏暗的室内气氛变得死寂般的安静,听完下属传话的谢留的脸色前所未有骇然凝重,另一边撑着桌案的指腹更是强撑着他的身躯,极尽努力用力到泛白。

渐渐地,一丝血腥味从克制情绪的谢留唇齿中蔓延开来。

第32章

谢愠带了府里的管事来给谢伯卿收殓,谢留本以为会看见他哭成泪人的模样,罕见的是谢愠成长了许多,他只是用通红的充满仇恨的眼睛看着谢留。

一字一句道:阿翁死得不明不白,我要为他报仇阿兄,杀人就要偿命,对不对?

谢留两道眉梢微微蹙拢,目光掠过谢愠看向他身后的棺椁,漆黑的瞳孔感到刺目的收缩一瞬,清冷的俊容神情一片呆滞的麻木。

谢愠:阿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对不对?

谢愠仿佛一定要从他那得到一个准确的说法才肯罢休,一遍又一遍地固执地重复这个道理。

他们都知道谢伯卿今日是同谁出的府,但是去了哪儿,又或是经历了什么,真相只有今天跟谢伯卿一起的人知道,而他们只能通过表面的行踪判断谢伯卿是在哪出的事。

谢愠悔恨道:我早说过她是个毒妇,阿翁待她不薄,她却恩将仇报,下此毒手。

是不是先前在阿兄那未曾得手,所以才把目标放在阿翁身上?

旧事重提,就像在拨弄刚结痂的伤口,雪上加霜。

面对谢愠求助的目光,谢留发现他也给不了他答案。

人在何处。

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身后的亲兵却好似十分了解地回道:已被收押起来了。

谢留站定片刻,朝谢伯卿的棺椁走去。

死人谢留见过数个,有狰狞有恐惧,谢伯卿都不属于这两种。

除了他脖颈上的伤口皮开肉绽格外骇然,他的眼皮闭着,眉头宛如化不开的结,嘴角拉成一条微微朝上的弧度,竟然显得奇异的平和跟释然。

也许对历经风霜的人来说,黄泉就是一种解脱。

谢伯卿解脱了,留下活着的人沉浸在伤痛中,渐渐变成一只被仇恨滋养的猛兽。

谢留重新替他盖上白布,眼珠下面遍布一圈暗红的血丝。

他收回幽深到阴鸷的目光,吩咐谢愠,照看好阿翁。说着转身要走。

谢愠从背后将他叫住。

谢留却脚步不停,谢愠呼吸急促大声道:阿翁因她而死,你不能对她手下留情!一命就该偿一命,阿兄!你听到吗,听到了吗?

人是会变的。

就如当初阻止谢留杀了胭脂一样。

谢愠早已在胭脂给谢留下毒后发生改变,尝到遭了巨难滋味的他就不再信任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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