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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太后移开视线,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顾家人唯唯诺诺地低着头,半点没有要阻止顾如瑛的意思开什么玩笑,她们可是皇上的外家。就算这是个给薛玉润下绊子的绝好机会,若皇上要清晰明了的真相,她们就绝不能有半点含糊。
更何况,顾如瑛也不听劝啊。
顾如瑛是性格执拗古怪,可她又不是傻子。
薛玉润续弹《碧血丹心》可以曲解成是要压她一头,如果她紧接着知道了茶杯中有泻药的事,她也会怀疑薛玉润,此时断然不会出面。
可薛玉润紧接着就让珑缠表示,她会继续弹筝。移换秦筝的空隙,给了使女把她扶进偏殿、清理痕迹的时间。
大殿上沾血,可比弹错一首筝曲更严重。
就连寿竹起初来殿中查看的时候,都知道顾忌她的声名,要绕道走到屏风后。薛玉润要害她,只要着急忙慌地命人推开屏风,她这一辈子就全完了。
顾如瑛朝薛玉润深深一福:多谢薛妹妹。
没事没事,赶紧去休息吧。薛玉润连忙避礼,让宫女搀着顾如瑛回房:你放心,就算你肚子疼跟泻药没关系,可你的杯子里的确有泻药。有人欲加害于你,这事儿我会替你看着。
顾如瑛向她点了一下头:多谢。说完,便跟着晏太医走了出去。
薛玉润转身向许太后郑重地行礼:臣女恳请太后详查在顾姐姐杯中下泻药一事。
楚正则在,她追究起来便再无后顾之忧。
汤圆儿说得对。钱筱向许太后行礼,正色道:顾姑娘如果喝完了整杯茶,身子不适,多半也只能完成半阙筝曲。
如果汤圆儿没有及时续上后半阙,没能扭转局面,事情少不得会闹大,还不知道要传出多少不利于顾姑娘和汤圆儿的流言蜚语来。
即便汤圆儿利用了筝曲扭转乾坤,可如果不是因为顾姑娘并没有喝那杯茶,且尚有力气解释得一清二楚,顾姑娘杯中掺有泻药的事,依然会让人怀疑汤圆儿是为了出风头故意为之,给她安上莫须有的罪名。钱筱语调坚持,寸步不让。
蒋山长本来着急跟顾如瑛回房,闻言立刻停下了脚步,皱眉道:此等恶毒阴险之人,断不能留在公主和姑娘们身边,没得带坏了好好的女孩子。
薛玉润颔首,就连三公主也有点后怕地跟着点头。
寿竹代表着太皇太后,先前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也道:此事攸关皇家颜面,太皇太后也定希望您能妥善处置。
许太后藏在袖中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她面上丝毫不显,严肃地点了点头,道:此事确然紧要。福春,你去问问德忠审问宫女、宫侍的结果。这一次,可得问清楚明白。
原本福春失误,合该让她的另一位一等宫女福夏去。但此事重要,福夏不成事,许太后想了想,还是让福春前往。
喏。福春神色紧绷,知道这才是她真正将功赎罪的机会。
然而,她才踏出偏殿的门,就迎面撞上了德忠。
许太后紧抿了一下唇又松开:德忠,可是审出结果来了?
薛玉润闻言,立刻看向德忠。
回太后,人招了。是一个在偏殿伺候的小宫女起了歹心。德忠走了进来,躬身呈上了画押的罪状:庆丰赌庄为薛姑娘和顾姑娘今日的切磋开盘,闹得沸沸扬扬。
那小宫女的家人在庆丰赌庄下了大注,赌薛姑娘赢。托人带了口信,求那小宫女想想办法。那小宫女想要那笔银子,所以才偷偷地给顾姑娘杯中放泻药。德忠有条不紊地解释道。
许太后袖中的手微微松缓,她眉头一皱,怒斥道:真是胆大包天。哀家绝不会姑息此等作奸犯科之人!她一掌拍在桌案上,激得桌上的杯盏哐当作响。
您说得是。德忠头低得更低了:不过,奴才以为这小宫女没有尽说实话。毕竟,內帷规矩颇严,一个不入流的小宫女拿到泻药已是罕事。更何况,茶水是现烹煮的。偏殿人来人往,靠她一个人,没本事找着下药的机会。
薛玉润微微瞪大了眼睛。
楚正则看样子,竟是不想轻拿轻放。
许太后的指甲当真掐进了肉里。这刺心的疼痛让她的脸都有些狰狞:那她可说受谁指使?
德忠恭声道:其中详请,还容奴才私下详禀。
薛玉润一听就明白,剩下的事儿她不好听,立刻道:有太后坐镇,臣女便先行告退。
钱夫人紧接着告退,拽走了还想留下来的蒋山长。
三公主也想留下来,但看一眼许太后沉如水的面色,她默默地跟着薛玉润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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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玉润回到正殿,殿内歌舞升平,众人言笑晏晏,看起来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只是当她走入正殿时,众人的视线或多或少地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朝关切她的赵滢和钱伯母回以宽慰的一笑,然后走到太皇太后身边,行了个礼,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姑祖母,让您担心了。
好孩子。哀家不担心。太皇太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今日做得很好,哀家很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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