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零、狡猾(2 / 2)
挂了电话,车也到医院了。有时候易晚会想这些挣扎好像一点用处也无,她已经很累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盛之旭打开车门先迈了出去,手挡在车门的檐上怕她撞了头,另一只手来牵她,见她还没反应,犹豫一秒还是唤她:晚晚。
她回过神来,把手交到他手心里,任他拉着自己走在阳光下。
妈妈已经转回了呼吸科病房。还是那个熟悉的病区熟悉的床位,推开病房门前,盛之旭停下脚步,易晚却握紧了他。
他们一起走到病床前,端详着熟睡的妈妈。
几个月前受过的伤,从外表上已经看不出来了。但易晚知道,每次跟她打电话时,妈妈的口齿已经不利索了,一句话要努力一阵子才能说完。而此时床边也依然放着助步器,说明她走动的时候还是有困难。
易晚没有哭,只是轻声跟盛之旭说想在这里待一会儿。盛之旭点头,搬了条板凳过来,两人坐在一起,听着心电监护仪平稳的电子音。
妈妈似乎是睡梦里感觉到什么,很快就醒了过来。阿晚?
易晚心酸,却力图笑得自然:妈,我放假了。
妈妈一喜,嘴上还是先数落她:哎哟你,你都不先打个,打个电话给我。说完又去觑盛之旭,一脸明知故问的茫然:这个,这个又是谁喏
少年直接站起来给她鞠了个躬。易晚有些不好意思:唉,他上次也来过的,是我高中同学
阿姨您好,我叫盛之旭。语毕,附赠一个招牌闪亮笑容。妈妈低声笑起来,但很快就开始咳嗽。易晚上去给她拍背,妈妈只是摇头,干枯皲裂的手握住她,扎得易晚心里疼。
你们关系,关系好好吧?阿晚你有没有给人家阿旭添麻烦啦?
盛之旭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是我给她添麻烦易晚摇头,把妈妈肩膀搂紧:妈你讲什么呢,我是那种麻烦人吗?
妈妈像是怕她念,把头一偏,自己先嗬嗬乐出声。但她很快又叹起气来。我知道,阿晚你是好的,阿旭也是,是好的麻烦人的,是我
顿时所有人的嗓子都被掐住了。
盛之旭有点着急,但又找不出什么机灵话,正憋得要出汗,妈妈对他招了招手,松开易晚,艰难地抬高手臂,但也只能够着少年的肘弯。
阿姨知道你是个善人,咳咳不顾易晚又使眼色又阻止,妈妈攥紧盛之旭的衣袖,仿佛那是一把航行缆绳,直把他扯得往下弯了弯腰。劳烦你多照看着阿晚,阿姨先同你说谢谢了咳咳咳!
易晚拉也拉不住,只能蓄着眼泪喊:妈你这样很丢架啊
倒是盛之旭十分严肃,半蹲下去看着病弱女人的眼睛,认真道:这不叫劳烦,阿姨,我应该的。
看着妈妈一脸如愿以偿的欣慰,易晚知道她误解了他们的关系,盛之旭应该也知道。但两人当然不会此时拆穿一个母亲的寄托,她一生过得艰难,没必要再让她雪上加霜。
或许看着妈妈又躺下休息了,易晚垂眼望着她和盛之旭交握的手,麦色叠上玉色,温暖包裹冰凉。
或许,她之所以带他过来,潜意识里就是希望有刚才那一幕吧。
我真是狡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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