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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么?风昭然问。

姜宛卿摇头。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风昭然低声道:委屈你,暂且忍一忍。

马车最终停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

车队里的马车也只剩了两人剩坐的这一辆,其余两辆拉行李的不知所踪。

兴许是天黑路远,跟岔了路,殿下放心,臣回去就着人把东西送回来。郭茂林道,殿下与娘娘下车吧。

姜宛卿再清楚不过,被拿走的东西永远没有送回来的一天。

她一把拉住了准备起身的风昭然。

这一下力气不小,风昭然望向她。

姜宛卿看也没看他,向郭茂林道:既然都送到了,你们可以放心回去覆命了,我与殿下不送了,诸位慢走。

郭茂林笑道:殿下与娘娘还未进门,下官便不算尽职,怎么能走呢?

走不走随你。姜宛卿懒得客气了,殿下身体弱,认床,今夜不宿屋内,就歇在这车上。

上一世就是这郭茂林哄得两人下车,然后便将马车赶走,半点东西都没留给他们。

郭茂林显然是得了吩咐的,不达目的不罢休,三言两语说不通之后,一挥手,随行的衙役便要上来拉人。

风昭然在旁边看着姜宛卿与郭茂林唇枪舌战,一直没有出声,此时脸色微变,低喝:退下!

他身处高位,天生威仪,衙役为之一顿。

但桐城乃庆州的荒野之地,天高皇帝远,比起太子威仪,他们更怕旁边这个县官。

你们谁敢过来!

姜宛卿一声厉喝,点燃了火折子,一手从车内角落里拽出一袋东西。

火折子的光芒照亮了敞开的袋口,里面是蓬松洁白的棉花。

谁再上前一步,我就烧了它!

棉花这种东西,只要有一点火星,便能触之即燃,根本来不及救,这辆马车便要跟着一起烧着。

火折子上那一小簇火焰映进姜宛卿眼睛里,风昭然只觉得她的一对眸子里也亮起了小小火焰,过于明亮,这样的光芒似乎能撕裂外面漆黑的长夜。

郭茂林倒是丝毫不慌,脸上甚至还有一丝笑意:这太子妃娘娘若是定要自尽于此,下官也拦不住啊。

郭大人是不是觉得,若是把孤的性命留在桐州,是大功是一件?

风昭然开口道,没错,孤的七弟自然乐见其成,杨太守也正好可以用此邀功,众人皆大欢喜。但堂堂太子与太子妃,在抵达郭大人辖下第一天便丢了性命,郭大人猜一猜,谁要为此负责?谁要给朝堂一个交代?谁要为孤抵命?是杨太守,还是庆王?

郭茂林脸上的笑意僵住,笑不出来了。

在风昭然抵达之前,庆王的手书就已经送到了庆州府。

杨太守特意将他唤去,出示庆王亲笔,让他好生照料太子殿下。

桐城乃是庆州极不起眼的小城,郭茂林当了三年县令,头一回得到独自面见太守的机会,自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时高兴过了头,却忘了饼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

给太子吃点苦头,那是没有问题,可若是太子死在桐城,他这个县令怕得要为太子抵命。

风昭然又道:郭大人平时和杨太守交情如何?有没有想过,杨太守为何独独将孤交给郭大人?其余姚城、范城以及定城,三城县令皆为杨太守亲族,杨太守应该更加放心才是。

郭茂林背心沁出了一股冷汗。

太子病弱,死在哪一城,哪一城的县令便要出来给个交待,轻则罢官,重则抵命,生死难卜。

就在这个时候,风昭然拿帕子掩住嘴,咳嗽了两声。

姜宛卿不知他是真的累伤了,还是装出来的虚弱,一时有点拿不准。

然而就见风昭然看着帕子,长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一叹,姜宛卿立即领悟到了,扑上去握住风昭然手里的帕子,哭道:殿下,您怎么又咳血了?您可不能有事啊!!

说着姜宛卿便向郭茂林道:郭大人,快快去给殿下寻个大夫来吧!

郭茂林慌了:这这这这荒郊野外,上哪里去寻大夫?

姜宛卿哭得更凶了,反正夜深天黑,连眼泪都不用出,只要嚎就行,殿下,我苦命的殿下,您千万要支撑住!

咳咳风昭然虚弱道,太子妃莫怕,孤自己懂些医术,自有分寸,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那那那便再好不过。郭茂林急忙道,殿下请好好养病,下官告退。

他慌忙领着人退下,再也不管马车的事了,生怕再多管一下,太子妃还没点棉花烧车,风中残烛的太子就要先蹬腿而去。

姜宛卿手里还抓着风昭然的手,此时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撞到一处。

姜宛卿的发丝有些纷乱,但眸子明亮,脸颊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泛红,山野间的冬夜更冷,呼吸间全是白汽,双唇异常湿润。

风昭然原本沉静冷淡的眉眼也有了几分亮色,眸子里甚至蕴着一点春风般的笑意:五妹妹这把好嗓子,不去唱戏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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