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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十分耐心地把那截被姜宛卿放弃的冬笋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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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宛卿把井台边最后几棵荠菜拔了。
风昭然在井边剥笋,他的手指修长,剥笋衣也有一种别样美感,神情甚是专注。
姜宛卿两世里都有一种疑惑旁人被贬谪多半要苦闷颓丧忧心不已,他却安之若素,甚至还有一种在皇宫里锦衣玉食之时都没有愉悦,这是为什么?
他可不是什么淡泊名利之辈,也绝对没有做闲云野鹤的梦想。
上一世她是真心钦佩,觉得风昭然无论顺境逆境,皆成处之泰然,当真不是凡俗之辈。
这一世她只觉得这人肯定在憋什么坏。
忽地,听到那边剥笋的风昭然在念叨些什么。
姜宛卿停下手上的动作,就听他在自言自语:这还真是层层离锦箨,节节露琅玕。
这是诗人齐己写的《新笋》。
姜宛卿:
竟然有闲情念起诗来了。
风昭然洗完了笋,又把姜宛卿手里的荠菜接过去洗干净,然后两人一道去厨房。
一个烧火,一个做菜。
经过那次荠菜煎面饼,姜宛卿发现风昭然在厨艺上居然颇有天份,同样的食材在他手下做出来的显然比她做的好吃,便决定将大厨的位置交给风昭然。
她打算好了,若是风昭然跟她讲那套君子远庖厨,她就翻出刚进来时讲好的约定,事事要听她的。
结果风昭然并没有说半个不字,从善如流地拿起了锅铲。
姜宛卿凭借着上一世做春笋的经验,指导他将笋切成片,荠菜切成末。
然后就见笋片轻薄如纸,荠菜细碎如絮。
连刀功都让姜宛卿望尘莫及。
冬笋本就极鲜,再加上荠菜亦有一股鲜香,这一道菜让姜宛卿胃口大开,添了半碗饭。
风昭然居然也添了一碗。
姜宛卿吃惊地看着他。
皇室中人皆有一套规矩,比如吃东西时绝不能露出偏好,因为那样很容易给人暗算之机。
别的皇子可能是被迫如此,风昭然却是天生如此,他吃什么都是一脸无欲无求六根清净的模样。
山野时蔬,原来这样美味,多谢五妹妹了。风昭然吃着甚至感慨起来, 听闻冬笋与腊肉同炒,风味乃是一绝,可惜在这里吃不上了。
姜宛卿倒是心思一动。
上一世整个冬天,姜宛卿出逃无果,便老老实实窝在这边山脚下,直到过年的时候,山的那一边鞭炮震天响,姜宛卿才惊觉那边有人烟。
她在山上找到一条差不多已经被废弃的小径,越过一道峡谷,就到了山的那一边。
于是第二天姜宛卿起了个大早,跟风昭然说她要进山一趟。
进山?风昭然,做什么?
姜宛卿:去捡肉。
风昭然一脸疑惑:捡什么肉?
姜宛卿收拾出一只土布裁出来的包袱:你不知道吗?冬天时候很多兽类吃不饱,会在寻食的路上饿死,天寒地冻,肉质不坏,进山一捡就能捡着。
风昭然瞧她说得一脸认真,不由失笑:这是谁哄你的?
冬日食物短缺,一旦有野兽因为无法获得食物而饿死,肯定会成为其它野兽的食物,哪里轮得到人去捡?
姜宛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啊。
上一世就是他告诉她这一点,她才进山的。
所以这会儿他是故意逗她吧?
姜宛卿没多废话,只问风昭然:你去不去?
风昭然才要答话,屋外忽然响起几声鸟叫。
山间鸟多,鸟叫声终日不绝,但这几声鸟叫好像跟平时听到的不大一样,风昭然顿了顿,道:孤肩伤未愈,不能同行,五妹妹自己去吧。
姜宛卿不在意,上一世也是她自己一个人去的,当下拿了把柴刀便出了门。
待她走出院门,浓密的竹林里,一杆竹子悠悠晃动一下,一条人影翻身落地。
那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面目十分清秀,扎着一条高高的马尾,手里挽着弓,背上背着箭囊。
他把一封信递给风昭然。
风昭然拆开信,迅速看了一遍,扔进炭盆里。
炭盆的余温一点一点将信纸化为灰烬。
越将军有没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南疆?少年像是很少开口说话,声音有点低哑。
待孤事成之后。
什么时候能成?
风昭然没有回答,道:你去跟着太子妃,山上恐有野兽,你要护她周全。记住,别让她发现你。
少年没说话了,但也没动,抱着他的弓望天。
孤与太子妃乃是夫妻,本为一体,保护太子妃即是保护孤,亦在你的职份之内。
少年不情不愿地往外走。
等等,风昭然忽然想起了什么,冬天确实有野兽冻死吗?人能随便捡到吗?
少年撇撇嘴:死了也被吃了,捡个屁。
不。风昭然道,有人能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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