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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昭然知道她误会了。
但这误会比事实好。
事实有点暴躁而愚蠢他不是为了示好,而是为了威慑。
他不喜欢一切靠近姜宛卿的雄性,包括孩子,包括猫,但那种不喜欢只是不悦,而宋晋夫一出现,他便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就像是野兽被别的兽类入侵自己的领地。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镖师,他却感受到巨大的威胁,这种威胁来得无形而汹涌,难以形容。
姜宛卿和宋晋夫相处的样子那么自在,那么放松,不像是偶尔才见一面的亲戚,更像是朝夕相处许久的家人。
她说话时头会微微倾向宋晋夫,发丝拂过宋晋夫的耳尖这样的画面单是想象,风昭然便觉得胸中有戾气丛生。
她很少对他这样。
她在他面前也是自如的,不生分,不拘谨,有时候还会脸红,开心时也会大笑,但很少有这种毫不设防的放松,仿佛她与他之间总是隔着一点什么东西,哪怕在最欢喜的时候也会有意识地收敛。
风昭然以前不知道有这样东西存在,他觉得她对他笑,在他面前闹脾气,为他做衣裳种种便已经是很喜欢他。
但宋晋夫一来他便知道不是了。
他叫你卿卿。风昭然有点突兀地开口。
嗯,那是我的小名。
姜宛卿已经宽了外衣,正在打散发髻,长发如水披散,逶于背后,在灯光下散发出柔亮的光泽。
风昭然闭上了嘴。
宋晋夫叫她卿卿,他叫她五妹妹。
亲疏之别,何其明显。
他忽然想起连方嫂都是叫卿卿妹子,金宝银宝也是叫卿卿姨。
他是她的夫君,但好像谁都可以比他和她亲密。
姜宛卿铺好了床,回头就见风昭然在出神。
他的眉头皱得很紧,脸色异常深沉,眸子里甚至还有一点锋利的寒芒。
风昭然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此刻表现得如此明显,显然正在思索的是什么大事吧?
姜宛卿觉得自己不便打扰,便只轻轻提醒了一句殿下睡吧,然后自己上了床。
一句话让风昭然回过神了,他看着她安安静静地躺在被子里,只有一张小小的面孔露在被外,被子显得异常大而松软。
他慢慢解下发带,开始捆自己的手。
这事许久不做了,做来略为笨拙,一时系不上。
姜宛卿道:殿下可以不捆,我信得过殿下。
信得过殿下对姜元龄的痴情,也信得过殿下对其它女子包括她在内的厌烦。
风昭然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沉闷:孤信不过自己。
姜宛卿:
上床之后,姜宛卿很快便睡着了。
风昭然却是听着窗外的雨声,久久未曾入眠。
来这荒宅之后,不知是因为停了药,还是因为开始做许多体力活,他久不成眠的毛病几乎已经全没了。
每日里虽不能说是头挨着枕头便睡,但也很久没有转辗反侧了。
此时旧病重温,在东宫里夜夜难眠的感觉又来了,仿佛有无数桩事情压上心头,每一桩里头都裹着一个姜宛卿。
而姜宛卿已经睡着了,呼吸细细的,很匀长。
风昭然在黑暗中下意识地凑近。
她的呼吸有一种很好闻的气息,像是草木在春天里生发出来的味道。
不知道,她的唇是什么味道?
意识到自己想做什么之后,风昭然猛然惊了一下,迅速回到枕上。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慢慢开始深呼吸。
好不容易睡着之后,开始做起梦来。
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梦见了宋晋夫。
还是在这片荒宅,他看到宋晋夫修补房顶,姜宛卿站在屋檐下,唤宋晋夫下来喝水。
宋晋夫满手是灰,不便碰碗,便由姜宛卿送到嘴边。
似乎是炎热的夏天,宋晋夫满头大汗,直往水里滴。
姜宛卿一面笑,一面帮宋晋夫擦汗。
表哥你的脸好红啊,姜宛卿说,休息一下别翻了吧,太阳太大了,小心中暑。
宋晋夫直说不妨事。
两人不知道又聊了些什么,一时都笑了起来。
他在窗子里看着这一幕。
屋内阴暗,而那边阳光盛烈,两个人的笑脸仿佛都在发光。
一直斟了三碗水,姜宛卿才离开。
宋晋夫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姜宛卿离开,眼神无限绵长,脸依然是红的,但绝不是太阳晒出来的红。
忽地,宋晋夫像是察觉到这边的视线,转头向这边看过来。
一明一暗,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宋晋夫的视线没有丝毫退缩,反而给了他示威一般的一个眼神。
你不配做她的丈夫,她应该得到更好的照顾。
他想起了宋晋夫之前说的话。
他站在窗内,视线很冷,心中更冷。
他会让宋晋夫知道,觊觎他人的妻子,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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