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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询问的语气,但声音不容质疑。

姜宛卿心说这人永远都在下命令。

她没有动,脸颊贴着风昭然的胸口,皮肤感到真实的热意,并非因为某些遐思而生。

她还听到他的心跳,扑通,扑通,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烧,跳得很快。

她不知道他服下那些药时是什么心情,大概没有一丝犹豫。

她在上一世一直觉得他是个天上谪仙,他所做一切皆是理所应当,心怀天下。

重生以后她觉得自己发现了他的真面目,他深沉虚伪,心狠手辣。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看明白这个人他是醉心于权势的信徒,为了最高的那个位置,他可以祭献上一切,包括他本人。

你别动,就这样陪陪孤,你不能待太久,你得回去不过没关系,以后会好的,等以后,孤可以一直抱着你,想抱多久,就抱多久,等以后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呓语,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眼睛也渐渐闭上。

人的身体很难承受中那样大量的药物,他一直在强撑着,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会来找他。

姜宛卿没有说话。

她想到了上一世在桐城荒园的时候,他那时身上还带着伤,在寒冷的冬天高烧不退,她抱着他用身体暖着他,他一直断断续续地梦呓。

别走别丢下孤

不是孤

梦呓很混乱,他像是跌进了错乱的记忆深渊,爬不出来。

一个被抓来当太子的皇子,据说他刚到坤良宫的时候,宫里不少人背地里叫他假太子,连最低价的打杂内侍都可以随便欺负他。

作为一名庶女,她在姜家的成长也算不上多么自由自在,但和他比起来,已经是十分安稳。

那时她在心中满怀怜惜,紧紧地抱着他,温柔地安慰他,一遍又一遍告诉他:我在这里,殿下,我永远都在,永远不会丢下你。

像一个小母亲。

此刻那种泛滥的母爱不管不顾地在重生了,姜宛卿明知道他踏出的每一步路都是经过他自己精密筹谋得来的,但还是无可阻挡地想,如果当初他没有被选为太子,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如果他可以跟在越妃身边长大,天天跟着越妇喂宫里的猫,长大了做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子,远离夺位之争,到年纪了就去一个微薄的边缘封地,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带上母妃同行。

不过,那样安静的人生,也未必是他想要的吧?

喵。

小狸从门缝里溜进来,蹿上床畔。

风昭然已经合上了眼睛,睡着了。

姜宛卿慢慢地起身,风昭然动了动,似乎要醒来。

姜宛犹豫把小狸放在他的胸口。

风昭然在梦里皱了皱眉头,但高烧阻止了他神志上的反抗,他被迫接受了这个替代品。

他在梦里同样经历着一场高烧,神志模糊,意识不清。

有人抱着他,一直喂他喝水,温柔地声音响在耳边,像清凉甘露,能滋润一切被业火烧灼的人。

我在这里

我永远在这里

永远不会丢下你

他知道这是她的声音,他听到这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响起。

于是他放心地沉睡,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每一丝痛苦都被抚平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风昭然感觉胸口闷得很。

往下一瞧,发现胸口趴着一只狸花猫。

它也醒了,像是在跟他打招呼,喵了一声,还舔了舔爪子。

阿狸觉得这一晚过得很不错,它一直很少有上床的机会,更没有机会盘在主人胸口上,那里真的好暖好舒服。

只是爪子还没有舔完,风昭然就把它拎了下去。

果然还是梦比较美好。

他昨晚抱着的明明是美人。

那么大一个卿卿,醒来居然换成了猫。

风昭然揉了揉额角,迎来了清晨第一场抑郁。

*

姜宛卿不知道风昭然打算怎么挖地道,不过她留心看了一下,县衙附近有一所老宅正在修缮,每日都在动工。

地道应该就从那里开始挖的,姜宛卿猜。

不过她没有去问风昭然,他的谋划足够深广,不需要她多过问。

她只希望这地道能挖得快一点,早点儿把银子搞出来。

安居之后的灾民试图找些生计,但已经破损过一次的城池不足以一下子接纳这么多人工,多数人还是找不到出路,只能在道观寺庙领救济。

但他们都知道这救济不可能管一辈子,哪怕从九天延长到四十九天,也总有结束的时候。

担负着一家生计的男人们愁眉不展,最终决定让妻小留在这里暂时栖息,自己则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

都是遭逢大灾,别的地方灾民正源源不断过来赶这场法事,这种碰运气也着实是运气而已,所以眼下看起来虽是吃住有着,但大人们脸上皆是一片愁云惨雾。

只有孩子们依然在为每天的发糖时刻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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