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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先安走进大帐, 发现风昭然果然还没有回信。

不单没有回信, 还把姜元龄的信搁在炭盆上, 火舌很快将那封信舔食得干干净净。

殿下!越先安忍不住一声断喝,你可知这一封信,能保住多少将士的性命?!

而且这一切不都是早已经安排好的吗?

早有多年以前,那个被皇后抱走的、又因病连母妃都忘记的少年太子便布好了这一盘棋,将计划传到遥远南疆。

现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最要紧的那一颗棋子居然废弃了?

风昭然:孤会亲自去一趟姜家。

而今两军交战,怎么去?

*

此时年节将近,南疆军距离京城不过百余里,横亘在面前的只余一座名为通津的小城。

这是京城最后一道外围防线,拿下这座城,便是决战。

风昭然所在的地方是云城,与通津相隔只有十里。

战争已经持续了数月,百姓们在战火中心惊胆战地度过了新年,云城因为靠近京城,城中但凡有点本事的全部逃往了京城,大街的铺子十间里只开着四五间。

一盏姜字灯笼亮在街面最瞩目的地段,那是姜家的钱庄。

整个大央,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姜家的钱庄。

一名客人戴着帷帽,裹着一身风雪入内。

掌柜在柜台后面抬都没抬:客倌,对不住,小店打烊了。

对我也打烊吗?

来人摘下了帷帽。

掌柜明显顿住,眸子里有惊讶之色:五姑娘?

他果然认得她。

姜宛卿从前只以为钱庄是给姜家挣钱的,但眼见着云城能走的都走了,姜家的钱庄却还开着,才想到钱庄还有另外一重作用。

它是姜家遍布在天下的眼线。

将这封信交给大小姐。姜宛卿递过去一封信,封上是空白的,就说,是故人所寄。

掌柜的还未说话,门外忽然有人开口:慢着。

风昭然走了进来,他身披斗篷,斗篷上落满雪花,眼中微有一丝不悦:卿卿,孤送你这首诗,可不是为了让你拿去送给别人的。

姜宛卿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跟上自己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看穿她的打算,难道他在她问他要诗的时候,就知道她是要拿这诗给姜元龄?

他写的情诗,乃是最好的回信。

至于她高不高兴难不难过,那完全是另外一回事。而且,她比谁都更盼着这场战争早日结束,因为只有风昭然坐稳了皇位,她才能实行自己的计划,而不必担心像上次那个,一个举动就险些祸害苍生。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姜宛卿声音低,但透着一丝固执,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

她生得明丽美艳,看着像一朵好脾气的富贵花,但固执起来,连下颔线都透着倔强。

风昭然心里有幽幽的疼,又有熟悉的暖意和酸楚,他的声音微微沙哑:卿卿,是不是为了孤,你什么都肯做?

姜宛卿感觉他会错意了。

他最近好像越容易越会错意。

哪怕她只是看他一眼,他也能像朵花儿似的,认为这一眼里含着阳光雨露,全为他一人,于是便开得分外灿烂。

收好。风昭然将那封信塞进她的袖子里,这是你的,谁也不能给。

姜宛卿捏着信,皱眉:我是想

孤知道,你是想帮孤。风昭然握住她的手,深深道,卿卿,是孤低估了你的心胸,既如此,你可愿意和孤一起去赌一局?

赌什么?

风昭然没有回答,他转过脸面向掌柜,声音与神情皆换成了另一副样子:烦请转告舅父,孤有要事相商,请舅父赐见。

话说得十分客气,但神情冷淡矜贵。

姜宛卿觉得这才对,这才是风昭然,现在这个动不动就犯傻的风昭然常常让她有点害怕这种害怕就像自己已经踩到了悬崖边,却无法止住脚,想停却停不下来。

她有时候真希望风昭然做回上一世那个冷漠无情的太子,这样她无论做什么都会痛快很多。

两军交战,按说一只鸟飞过战线,都会被当成敌方的信鸽而射下来,但姜家的钱庄迅速地把消息送到了京城,并很快传来回信,约两人在京城见面。

姜宛卿终于明白了风昭然说赌一局的意思。

这哪里是什么赌一局?这根本就是在赌命!

这时候单枪匹马去京城,姜家想留下他的小命易如反掌,根本就是去送菜的!

风昭然却微笑:怕了?那还要不要随孤一道去?

姜宛卿恨恨地瞪着他,她能劝的话,越先安已经先劝过一遍了,劝到最后甚至拿出舅舅的身份用吼的。

风昭然只是道:舅舅,把烟枪戒了吧,您年纪也不大,嗓子已经不行了。

越先安气得七窍生烟。

姜宛卿到底还是随风昭然一起登上了姜家的马车。

那是一辆运货的马车,夹杂在车队里,绕过了当前如临大敌的通津,从西城门进入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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