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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一共响了二十七声。
这是丧声。
只有天子驾崩,丧钟才会响二十七记,然后依次传到州府,再传到县衙。
风昭然死了?
有时候她会想起风昭然,比如煮红豆汤的时候,比如看见晚霞的时候,比如听着海风的时候,比如灯花爆了一下的时候那种想念很遥远,像是孟婆汤没有喝干净,这一世里回想着上一世的人。
上一世她死之后,风昭然怎么样了?
他得到了天下,迎娶了姜元龄,得到了姜家的全部助力,毫无疑问会成为名垂青史的明君。
她每次想起风昭然的时候,都会很快提醒自己不要多想,他对她而言,已经是前尘往事,只是一个挂在嘴里的前夫。
只是,虽然前夫已经在她嘴里逝世过无数回,但姜宛卿绝没有想过,会在这边陲之地听到他的丧钟。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县衙的,站在门口还犹豫了一下用什么借口进去打听,风昭然登基之初便开始整顿吏治,林城县令是个清官,塞钱怕是
然而还没等她想完,县令便迎了出来,将姜宛卿迎至花厅,然后摒退左右,跪下:臣叩见皇后娘娘。
姜宛卿模糊地知道了自己这几年的隐姓埋名完全是埋了个寂寞,但脑子里却像是裹着一层雾气,已经无暇去管其它任何念头。
方才那钟声
县令沉痛:是陛下
林城太过偏僻了,天高皇帝远,姜宛卿这几年只知月升日落,根本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
所以林城县令每说一句,她都要惊骇一下。
姜元龄没有成为皇后,早在三年前,也就是姜宛卿离开的第二年,姜元龄便因为和母亲戚氏合谋毒害先皇后姜宛卿而被处斩。
姜家自然不会善罢干休,在那之后,风姜两家陷入漫长的拉锯。
越先安掌控着京城的兵力,手下南疆军骁勇无敌,姜家没有办法在武力上突破,但姜家树大根深,势力遍布各地,也足够风昭然焦头烂额。
就在今年春天,姜家正式分裂,几路旁支各自另立门户,世间第一门阀树倒猢狲散,成了一盘散沙,姜述无力回天,在书房外的池塘中投水自尽。
风昭然原该凭此一举成为风氏继太/祖之后最伟大的君王,但到秋天便开始卧床不起,就在立冬那一日,撒手人寰。
自娘娘踏入林城之前,臣便接到了陛下密旨,着臣暗中护卫娘娘,但不得打扰娘娘,若娘娘有什么需要找到臣,臣须得排除万难为娘娘达成。
县令说着,顿了一顿,娘娘可要回京送陛下最后一程?
*
姜宛卿回京。
她不是要去送风昭然,而是要去看个究竟。
她不相信风昭然会这么愚蠢,这么失败他已经成就了先祖所未能成就的大业,却生生把自己作死了!
这绝不是风昭然会干的事。
但是晚了。
她风尘仆仆从岭南赶到京城之时,在城门口遇见了白漫漫的送葬队伍,风昭然已经安葬在皇陵,肃穆的队伍寂然无声,刚刚从皇陵返回。
百姓们沿路围观,各自披麻裹素,道路上一片哭泣之声。
为着赶路,姜宛卿一路都是换着快马急奔,此时支撑着她的一口气泄了,她整个人晃了晃,险些栽倒。
是真的
他真的死了
所有的幻想都在这一刻被打破,一国之君,断不会拿自己的死造假。
早在他放她离开的时候,她便觉得他们之间已经彻底两清,她对他顶多只有一种对故人的思念,可原来不是。
原来她会这样难受,心会这样痛。
空虚就在队伍之中,虽然姜宛卿戴着帷帽,空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将她到摘星楼。
空虚异常沉默,摒退左右,给姜宛卿倒了盏热茶,便一言不发。
摘星楼是宫中最高的屋子,凭窗可以望见被大雪覆盖的琉璃瓦,仿佛天地俱为风昭然缟素。
姜宛卿捧着茶,手却怎么也热不起来,也许是她在温暖的岭南住了太久吧,京城的寒冷仿佛能钻进她的骨头里,脑子仿佛也冻僵了。
良久良久,她听到自己微微颤抖的声音:他是怎么的?
有件事娘娘不知道,因为陛下以前不让贫道说。
空虚低声道,陛下当初兴兵北上,为了取得姜家的信任,主动服下了姜家控制暗卫的毒药。
姜宛卿的脑子里嗡地一下。
她还记得姜述在那一晚志得意满的神情,仿佛完成了什么前人未竞的功业,她当时无比好奇,此时答案传过数年的光阴来到她的面前每一代姜家家主毕生所追求,就是让风家的皇帝成为姜家的傀儡。
姜家用来控制暗卫的毒药奇毒无比,每半年需要一颗解药,若无解药,必死无疑。
风昭然竟然把命交到了姜家手里
陛下当然不会乖乖受控于人,所以一直以来都由贫道为陛下祓毒。只是祓毒之法原本需要十年才成,陛下操之过急,伤了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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