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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咱们今天在外面逛了有些时辰了,还是尽早回屋喝一碗药,再好好睡一觉吧。”
范情的身体不足以支撑他长时间去做某件事,但范老爷跟范夫人也不忍心小儿子一直被困在家里,所以每个月都会让他出去玩玩。
当然,范情的玩跟普通人的玩不同,他需要一直待在轿子里,不能吹风受冻。饶是如此,也已经比一直在家里好多了,因此每到这一天,范情的兴致都会较之平时高涨一些。
范老爷和范夫人担心他们的特别照顾会刺痛范情,因此在对方面前总是一副平常心的状态。
就连范情从外面回来,他们也没有眼巴巴地等在院门口。实际上家里的小厮在范情的轿子还在拐角的时候就已经跑回家禀报他们两个人了,这会儿范老爷和范夫人又去了祠堂给先祖们烧了香,祈求他们能够保佑范情。
实际上范情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清楚,他也并不在乎什么刺痛不刺痛的。
如果说在正常人眼中,世界是多姿多彩的,那么在小公子眼里,世界就只有萧瑟的单调。高人所料不差,若不是以“情”定人,凭着范情这样的心态,早就香消玉殒了,即使范家用了昂贵的药材吊着,也活不了多久。
听到福寿的话后,范情并没有回应对方,而是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聘回来的人。他的脸极小,被兜帽拢着,衬得更为雪白,唇由于时不时抿着的缘故,显得格外的嫣红。
视线在捕捉到郝宿以后,身上的热量又是一阵上涌。
小公子拢了拢自己的披风,朝郝宿轻轻开口:“你过来,陪我一起。”
他开始应该是想要叫郝宿的名字,但不知道为什么嘴张了张,最后没有喊出来。范情说话的时候几乎恨不得只向郝宿露出一双眼睛来,然而那双眼睛里亦是充满了水光,潋滟非常,不像是发号施令的富家公子,倒像是在勾着人似的,眼尾亦是颤颤的红。
郝宿能感觉到范情此刻周身的热度跟先前听到他说话时一样,甚至要更为强烈一点。
他的目光在对方的脸上划过,公子身体孱弱,即使不用诊脉也都能看得出来。先前在茶馆听说书先生讲的时候,郝宿没有太过直观的感受,此刻见到人,才觉得范情有些过于瘦了。
他眼眸温和,这样将人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遍后,才应声答道:“是,公子。”
说完,就依言走上前,最后停在了范情右手的空位处。
在郝宿回答的时候,范情就已经垂下了眼皮,挡住了里头激颤到已经微微放大的瞳孔。
他的病很奇怪,从生下来就会感觉到寒冷,然而身体却又会呈现出截然相反的症状,会持续不断的高温、发烫,那种热意经由表皮,直达骨髓,叫他无法忍受,痉挛发痛。在这种两相矛盾下,只能二者取其一,大夫给出的建议是发病的时候最好要保持温暖,不能受风。
有了经验以后,范情发现只要自己的情绪能够稳定,就很少会发病,可一旦情绪波动过大,发起病来重则能直接要了他的命,今天在见到郝宿的时候便是如此,但不知为何,那病在关键时候竟又缓缓平息下来了。
眼下好像也是这种感觉,他会在郝宿靠近的时候感到无比的激动,可身体又没有要发病的症状。反而,还有点舒服,似乎有什么人将冰雪沁入了他沸腾滚灼的骨肉当中,为他暂缓病痛。
但范情分得很明白,他并不是因为身体的舒服才会想要让郝宿走到自己身边,而是仅仅因为想要跟对方走在一起,才会提出那样的要求。就算郝宿的出现加重了他的病情,范情也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小公子没有让福寿陪自己一起进院,他让对方先去回禀了父母郝宿的事情。
既然聘请了人,自然就要留在府中好生招待着。短则几个月,多则一年半载的。
以范情的受宠程度,不说只是带回了个饲蛇人,就算是带回了个乞丐,范老爷和范夫人都没有不同意的。
而且听到福寿说起郝宿的身份,范老爷跟范夫人皆是心思一动,想着莫非这就是高人曾经说过的机缘,当下就更是没有反对了,还吩咐福寿给郝宿准备好厢房,要跟范情的院子挨得比较近的。
那边福寿离开后,郝宿就顺理成章暂时充当了对方的角色,在小公子体力不支的时候,就手扶了扶对方。因为他的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没有人觉得不对劲,就算是心里冒出了这个念头的下人,看到范情都没有说什么的时候,也把这些念头憋回去了。
跟范情的单薄不同,或许是常年饲蛇的缘故,所以郝宿的手臂肌肉紧实,衣衫底下蕴满了惊人的力量。他不过单手使力,范情就有一种假如对方想抱起他会轻而易举的感觉。
隔着层层叠叠的衣衫,以及一件披风,郝宿稳稳地扶住了范情。
除了颊窝感温以外,这回郝宿能够“看”见更多的有关范情的状态。他不止人在升温,血液也都在沸-腾,它们从血管当中涌-动着,分散到了各处,声音听起来喧嚣又急躁,以及……那里。
只有少许的,甚至郝宿能够想象出范情究竟是以何种可怜的模样经受着当下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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