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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给顾希安寄出那封手写信有一大半归功于天意,亦是无心之举。
从村长办公室捡来生火的报纸正好印着一篇访谈,内容讲的是驻外记者,一排穿防弹服的记者团合影里只有一名女性,孙兰看一眼便记住了那个叫做顾希安的女记者。
虽然寄了信,也只是寄了而已,或许是傈山这片阴霾太可怖,或许是她们习惯了逆来顺受,总之,孙兰没想过一封信能扭转什么,甚至连这封信能不能送出傈山她都不敢奢望。
等顾希安真的出现在傈山,是几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她的突然造访像一记警钟,又或是一颗陨石,在这片坚不可摧的土地上生生砸出一丝裂缝。
王振第一时间将卓琪藏起来,这时的卓琪已经病了,病得很重,眼神很少有清醒的时候,大多是痴呆木讷。还有孙兰,也不止她,山里面来历不明的女孩都被看管起来,村民们被严令不许生事,左邻右舍连个拌嘴都没有,只剩祥和。
一夜之间,整座傈山变干净了。
顾希安的每一步都有人盯梢,去过哪里,说了什么,甚至吃了几粒米都一清二楚。
从老太太家里的竹篓到早市摊位,顾希安循着直觉铤而走险,终于见到了想见的人,问到了想问的话。
然而这才刚刚开始,黑暗的序幕真正拉开了一个边角。
山灾预警早一个礼拜就开始了,镇上的广播站晨昏定省地播放着注意事项。
所有人都被安排撤离了,只有卓琪,那个被藏在山间某处的女疯子,没有人过问。
怕他们起疑,孙兰不敢问,只能偷偷找,然后是一次又一次无功而返。
灾害爆发前的那一晚,她深夜回家,看见孙良华出现在房间里。
意外,也不意外。
他不是第一次来了,在这个村子里但凡有些权利的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进哪间屋子便进哪间屋子,总是如此。
孙兰看着孙良华,这个骗她喊二叔的人,压下心底的恐惧扯出一个笑。
孙良华也笑起来,嗜了血的冷笑,他将攥着手里的信纸摊开来,吧嗒一声,打火机的青蓝色火苗卷着纸张的边缘,瞬间化为灰烬。
那团火在孙兰眼里烧起来,烧出熊熊恐惧,直至熄灭。
那她写给顾希安的,还没来得及寄出去的第二封信。
孙良华将人扔到山上想伪装成意外,许是老天有眼,下山途中遇到了灾害一并没了。
法医报告上推测孙兰的死亡时间在发生山体滑坡之前,警方根据这一线索深入,直到找到了卓琪,人证物证下终于将这个犯罪团伙一网打尽。
说是一网打尽,也不尽然。
顾希安看着手写的刑事拘留名单,以王振为首的一干人等,除去已故的孙良华,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名字。
应该还有一个人才对,核了两遍仍是无果。
很忽然的,脑海里浮现出孙德文的笑面,不寒而栗,心底的颤抖扩散到五脏六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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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没有关紧,狂风在夹缝里拥挤,发出幼兽似的哀鸣,十二月的台风比想象中肆虐。
时针划过十一点,很晚了,顾希安合上电脑,顺手划开手机,没有未接,最新一则微信是下班前厉挺发来的,有应酬,晚饭不用等他。
近些日子都是如此。
年末他是该忙的,顾希安这么想着,已经在心里为他的晚归作出完美解释,只回了一个简单的无动于衷的“嗯”。
来到厨房,开火,从冷冻层拿出手工水饺,数了十只放在一旁备用,又从保鲜层拿出一颗上海青,只是在看到胡萝卜时犹豫了两秒。
厉挺不喜欢吃胡萝卜,之前皱着眉头抱怨胡萝卜有股怪味,顾希安笑他难伺候,换一个食材挑剔中招的几率还小一些,胡萝卜算配料,什么菜肴里都能搁,简直防不胜防。
记忆里的吵吵闹闹散了,顾希安叹了口气,将胡萝卜重新放回冰箱。
玄关传来滴滴的动静,公文包不小心掉在地上,然后是皮鞋踢在木质鞋柜上的闷响。
是他回来了。
往沸腾的饺子汤里加了小半碗清水,旋至小火,顾希安擦了擦手快步往外走。
醉酒的人歪躺在换鞋长椅上,领带松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揭开,早晨出门时熨烫笔挺的西服此刻皱巴成一团丢在脚边。
厉挺抬眸,见到她,先是笑了一下,然后朝她招招手,口吻带着些委屈:“老婆。”
先是把皮鞋归位,将公文包和西服捡起来,然后才顾得上他,顾希安一靠近,厉挺的胳膊熟门熟路挂在她的腰上,再也不松开。
顾希安哄了两句,埋在胸前的脑袋依旧不为所动。
“怎么了?”她捏捏他的耳朵。
他哼了声,当时回答了。
顾希安哭笑不得:“起来呀。”
他不作声,反倒拖着她的腰往下一拽,稳稳坐在自己的右腿上。
这下好了,灼热的呼吸落在锁骨上,然后是颈部,耳后,敏感的耳垂被他用鼻梁顶着蹭着,痒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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