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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舒云虽不知沐猴而冠的意思,却听懂了燕鸣的讥讽之意,怔了一怔,冷笑:你就嘴硬罢,谁是燕雀,谁是凤凰,不过几日自然分明。

朱晏亭拨完最后两个音,在余音震颤中,淡淡此时此刻,已经分明了。

她一曲缓缓弹罢,朱令月头已经梳好,发髻精巧,饰以金翠,挂玉珠,戴臂环,曳香囊,额间葳蕤佩花钿,登时从一尚带稚气的少女,变作一个精致美丽的长安贵女模样。

兰舒云望着感叹不已,搂她在怀,爱的不知怎么是好。

籍契。

朱晏亭在屏风后提醒她。

兰舒云从怀里取出一束简书。

刘将军。朱晏亭又唤了一声。

刘壁应声而前,取过简书,拿在手中看:却是是鸾刀的籍契。

兰舒云还欲说什么,屏风之后,冷冷一声:送客。

刘壁立时反手对兰舒云母一干人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兰舒云没有料到他们一拿到东西,立刻就改换脸面,自觉大受冒犯,怒斥:你如此行径,来日你要叩拜我女!你今日焉敢如此得罪于我?!

朱晏亭唔了一声,道:守礼之客来,是当以礼相待。

刘壁等闻言,以为她心软,对自己作警告之语,一时进退两难,怔怔之际,又听她道:然而这妇人无作客之节,在此撒泼,掌我仆之面,实无礼之至,尔等也不必留情面。刘将军,有劳你替我架出去。

刘壁等人早不满兰舒云,闻言精神一振,高声应道:喏

立刻便涌上来两三个五大三粗的军士,再不作任何顾忌,两人架起犹自骂骂咧咧、挣扎不休的兰舒云,如捉小鸡一样,架了出门去,往地上便是重重一掼。

登时将个华袍妇人摔得绣鞋斜飞,罗裙沾泥,衣上草痕,簪环狼藉,鬓飞发落。

兰夫人被粗鲁的架了出去,她跟随的仆妾随从也乱了遭,有数人反抗,却耐不得真刀真枪的军士,一时大多也被驱赶出去。鸾刀自携了岸上几个匣子,合上盖子,扔到地上。

朝地面啐了一口,一言不发转身回屋。

兰舒云摔在石子地上,全身剧痛,眼冒金星,不堪受此奇耻大辱,满面紫涨,指着门口,破口大骂:你你这个过河拆桥,无娘养的衰女子!你来日定会后悔!

刘壁眉头一皱,推搡她一把,险些又将她推至地上:还不速去!

兰舒云见他们带甲持坚,自己所携家仆讨不得好,倒退了几步,穿了鞋,悻悻而去。

第13章 琅琊(一)

不知是否担忧夜长梦多,吴俪的问名、纳吉之礼进行得迅速而如火如荼,兰舒云走的隔日即遣仆从登上沙渚问名,为刘壁等所挡,吃了闭门羹。

后竟略过朱晏亭本人,就在丹鸾台议定了婚期,并昭之郡众。

至此无人不知朱恪长女朱晏亭将许婚吴俪,迎亲之期定在了四月初三。

吴俪未见过朱晏亭,只闻其容貌曾动天子,皇家血脉,出身高贵,又经宫廷师傅教养长大,乃其一生难觅之贵女,□□熏心,志在必得。闻沙渚上有守卫,恐李弈等人作对,仗郡守之势,派兵将云泽各个码头把守起来,紧密查验,自谓一只鸟也不要放过去。

并手书一封,令朱晏亭好生待嫁。

鸾刀将此事报于朱晏亭时,她已趁前一晚守备还不森严,在刘壁等人的帮助下,一叶扁舟潜回朱氏老宅,取回了朱晏亭放在卧房暗室内的一个径六尺描金漆匣。

灯下,朱晏亭启匣查验,鸾刀见其中摆放的雁形玉璧,大雁从头至尾有三尺长,浑身洁白,透若羊脂,唯有羽尖处有絮状灰色,刚好成为羽毛着色,雕琢大雁回颈的姿态,浑然天成,栩栩如生。

鸾刀自宫中出来,见多识广,也未曾见过如此华美匠心的雁璧,不由暗中称奇。

下达纳采用雁用雁为挚者,取其顺阴阳往来。

雁是纳采之物,而能拿出这么精美贵重的三尺整玉雕成的回颈白玉雁,非天家不能为。

朱晏亭将袖中藏的,镌刻凌字的玉臂环放回了匣中。与臂环、玉雁在一起的,还有一卷辉煌夺目的金黄绢书。

鸾刀见之,心中疑云重重,却不敢深问。

低声提醒:女公子,昨夜奴从章华取物,路上耳闻,吴郡守已经把婚事昭彰出去了。

朱晏亭轻叩雁璧,听其相闻的啷当金石之声,微笑

我正是巴不得他四处宣扬呢。

三月上旬,第一个巳日为上巳,亦称褉袚节。

当此时,天地回暖,阳气布畅,万物讫出。

按风俗,这一日勿论达官贵人、还是庶民百姓,都要扶老携幼,到江边清洗除秽。

章华古有万泽之乡之称,东有云泽,西有潇水、湘水,冰雪融化之际,春水潺潺自西而来,满溢兰皋,润泽芳土,至此天地浩大,无处不闻水声。

上巳日,章华比别处都要隆重,这日清早,云泽之畔有喧闹声,是达官贵人的家仆先来水边清扫场地,拉起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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