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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摆在皇帝面前的就是数不清的两难

保张绍,可能会失去中间派的支持。

要任命自己的人快速填补九卿的空缺,重新掌握廷尉寺,又免不了过丞相的权,尚书台就成了一纸空文。

他如果铁了心要组建尚书台,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先走下去。

在此期间,每一天都是人命。

朱晏亭晃着扇子,嘿然道:这还只是一个尚书台呐。当初削藩比这死的人可多得多了。

鸾刀似懂非懂,静默了一阵,到朱晏亭转头问她:还有别的事?

鸾刀有些迟疑,终还是说了出口:听说听说陛下在桂宫纳了个新宠,把太子送去了。

朱晏亭拿扇的手忽然僵住了。

都在说

都在说陛下得了个新宠,藏在桂宫。

曹舒跟在大步前行的皇帝身后,一面期期艾艾吞吞吐吐,一面弯腰去捡被他扔落在地的外袍、白玉双印、赤绶等物,递给跟着的小黄门。

又努嘴示意宫人将备好的燕居常服给他换上。

然而齐凌走得很快,举着燕居服的宫人小跑亦跟不上。

桂宫宫舍多向阳、地高,即便摆了冰盘依旧不如未央宫的清凉殿凉爽。

齐凌惧热,便有些烦躁,燕服送来也不穿,站定后兀自扯中衣襟,冷冷问:都在说?谁在说?

奴婢昨日打杀了两个碎嘴的,但都传到奴婢这里了必是

新纳佳人,藏之桂宫,共适仙乡,逍遥忘忧。

这回陛下,这

这传言比朕还会享乐啊,你说是不是?

曹舒一时哑口无言,却不得不应,只能道:陛下息怒。

是时夜幕深沉,星汉倒悬。

未央、长乐、建章、桂宫等诸宫之中,桂宫是离上林苑最远的,横过一水,遥遥相望。

太子安置在明光殿西阙之后的配殿之中,齐凌才登阶上,离门尚有十几步,便闻得一阵婴孩的洪亮哭嚎之声,极富攻击性、生辣莽撞的冲来,棘刺一样直扎脑门。

曹舒跟在他身后,竟觉他竟一瞬望而却步。

所幸踟蹰片刻后,还是迎着嚎哭迈了进去。

陪着太子的乳母还是椒房殿那位太子的乳母需是上卿诸侯的妻妾,齐凌望着那眉目和善、低声劝慰婴孩的妇人看了一会儿,方想起来这是太仆谢谊的妾张氏。是太子诞前一个半月,他和皇后一起定下来的。

此际齐昱嚎啕不住,乳母手持一蜡化生童子哄他,劝慰不住,直掉眼泪。

低声:殿下,我的殿下,你若要奴的命、你就拿去罢。

他夜夜如此吗?齐凌出声询问。

张氏熟知他嗓音,唬得一怔,行过礼见他身后只有曹舒跟随,惊愕不已。陛下陛下怎么来了。直至曹舒轻咳提醒,她才如梦初醒答道:这几日总是如此,夜里总也不睡,约莫至丑时,哭累了,就睡一会儿不到卯时又醒过来,白日里昏昏沉沉的,不爱笑,也不爱动了。

乳母日夜喂养本有半母之谊心疼孩儿、又恐除个三长两短连累太仆,张氏说到此时也顾不得御前失仪,揩拭横了一脸的泪痕:妾罪过深重,当不好差。小小的人这样,皇后殿下若知道,心肝都该碎了。

曹舒听她提起皇后,吓得三魂七魄皆散,忙打岔:阿媪糊涂,陛下都来了你还怕甚么。快去把你平日哄用的什么小童子、弹丸、骑马陶人这些小儿戏速取来,磨蹭什么。

齐凌接过张氏手中的化生童子,俯到床边,见帷幔低低拢着,齐昱身盖半幅丝被,,为他双足踢得杂乱不堪,嗓子哭的有些哑,似委屈又似气恼的紧咬着牙关,眼周肿如杏子,只闭着眼一阵一阵哭嚷。

齐凌给他盖上被子,被他瞬乎间又踢开,如此两三回,只得由他去。

他一时怔怔,举起蜡作的化生小童子晃一晃,低声哄道。

看看童子,你母亲做的。

这句话出口,连曹舒也怔了,这些时日来他总小心翼翼,避免提及皇帝的伤心事,就连提及太子的事,都要在嘴里打几个囫囵。

许是夜阑人静。

也许是此时此际,只有一人事不知的啼哭婴孩。

齐凌将那童子晃悠着哄慰着。听到张氏以外的声音,那啼哭小儿半睁肿目,自氤氲泪光中窥他。

目似一泓泉,独属于婴孩黑白分明的明澈之中,倒映着他的影子。

圆圆瞳仁转了转,似乎在回忆这个与自己不甚亲密、又绝算不得陌生的人。

慢慢地,哭声止住了,变作隐隐抽泣。

捧来一盘小儿戏的乳母张氏疑自己听错,侧身歪头去听,喜道:陛下。

嘘。曹舒将她拦挡,轻轻拉到房门之外,将静悄悄的一隅留给了父子二人。

他初时被化身小童子和久未谋面的父亲吸引,声音渐低,伸手去够童子玩耍。

不一会儿又厌烦了,环顾周遭,又开始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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