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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自己沉默苛责的导师不同,费泽尔先生更像是慈父一般。失去双亲的唐尹沦陷在实验室优渥的待遇和许久未体味的关爱中。

Faizal实验室是少有的跨学科实验室,除了大学的经费赞助,和不少企业的合作支撑着实验室的运作。

唐尹如鱼得水,从费泽尔先生的得力助手做起,逐步还清了债务,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研究者。

费泽尔与他亦师亦友,他们无话不谈,他总是能在费泽尔身上感到亲切和共鸣,虽说研究方向不同,费泽尔也总是能给他的脑实验课题带来启发。

不过,这个宛如伯伯一般的先生远比他的年龄看上去更苍老。唐尹因他的知遇之恩,便自觉承担起了实验室的琐事,希望能为他分担一点,不要老得那么快。

然而事与愿违,即使费泽尔当了实验室的甩手掌柜,他也一天比一天苍老,称病缺席组会的时间也愈发多了起来。

尽管如此,他还依旧在给Faizal实验室疯狂招人,有很多人的面试唐尹都没参与,他只知道唐尹大约是对后辈的质量感到不满,一个都没有录用。

后来有一段时间,唐尹的实验陷入瓶颈,无论是理论上的问题,还是现实中的问题都很难解决。而同时他心爱的女友也不告而别,他整日陷入焦灼和躁郁,险些染上不该染的瘾。

他不想带着愁容去见老先生,想着等自己这段时间走出瓶颈再去探望,谁知一等就等来了费泽尔病重的消息。

他匆匆刮了胡子,换了身干净衣服,跑到费泽尔先生家里,却看见他一个人靠在小花园里的躺椅上,怡然自得地望着空旷的地方。

“唐,你能看见这棵树吗?”他问。

唐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里分明只有一些土渣,费泽尔的目光却好像有一个固定的落点。他如实地回答:“那里没有树。”

“你也相信存在先于意识的,对吗?”费泽尔淡淡笑了一下。

“如果您问的是我的研究范式,那么确实是的。我的世界观——我对物质和意识关系的认知决定了我的研究方法和我的研究过程。”

唐尹在他身旁的小凳子上坐下,轻轻拨开身边一株他叫不上名字的花草。

他和费泽尔此前也有关于哲学问题的讨论,在实验室里,认同唯心主义或唯物主义的人都在理论的基础上有各自不同的研究手段。他想,在生命的最后,费泽尔或许有了新的认识或想法。

费泽尔却没有接着他的话继续,交叠在腹部的双手松开,从一旁的矮桌上拿起一叠纸递给他。

“这个要死不活的猫,你听说过吗?”

“薛定谔?”

唐尹看着手里打印出来的文章,上面是物理学界新生学科量子力学的诸多理论和假说。这上面的内容庞杂,一时半会没法完全理解,他只是草草地浏览了一番,却不知道费泽尔是何意。

“你不是一直想研究意识在大脑中如何形成,又如何被人所感知吗?”费泽尔苍老的声音中含着一些隐秘的兴奋,他看向唐尹,“有人说,意识也是一种量子力学现象。他们认为经典力学不能完全解释意识的存在,说意识不是通过某种方式产生的,而是源自大脑、神经网络中处于量子纠缠态的电子之间的相互作用。”

唐尹的目光落在纸面上,他看见费泽尔用笔在某一行写的批注。

——意识从量子纠缠态的电子的波函数周期性坍缩中产生?意识引起量子坍缩?

“您最近开始研究其他领域了吗……”他没有说完,看到费泽尔闭上的眼睛,连忙噤声。

“还有人说,我们之所有能看到宇宙万物,是因为我们在观测,有意识参与观测。也就是说,意识参与物质世界的形成。”

费泽尔顿了顿,缓缓抬眸。

“你是不是觉得难以理解?唐,我刚才问你那里有没有树,你说没有。可是它真的不存在吗?还是仅仅它只是没有被你观测到呢?”

唐尹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自己的观点,却被费泽尔的按住了自己的手。

“让我猜猜你想说什么,柏拉图?黑格尔?叔本华?”费泽尔紧紧捏着他的手,嶙峋的手掌下的力量竟如此之大,“如果这棵树被你的意识察觉,在你的观测之下,你还要否认它的存在吗?”

费泽尔的话音刚落,唐尹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撕裂感从自己身上传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空旷的地方,在某一个瞬间,忽然听到了沙沙作响的声音。

唐尹瞳孔骤缩,一片泛着青光的透明叶子从他眼前飘落。

眨眼间,一株参天大树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里竟真的有一棵树!

可是为什么?怎么会?

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股撕裂感带着他陷入了空间的扭曲中。再睁眼,他便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广袤无垠的土地中央只有孤零零的一棵树。

在这里,这棵树不再透明,它和原先那个世界的相似植株一样,苍翠而高大。

它根植于脚下干涸的的土地,却能如此蓬勃,仿佛根本不依赖任何养料便能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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