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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芬陀利池,美的不止是池中的碧水、荷叶与白莲,还有池边的清风、树影与虫鸣,萤火与星子,流澜与虹霓,那是一幅活的画卷、生的诗篇。
所以,作为一个不大出门的老神仙,他才愿意常常在花木间垂钓,在光影中休憩,毋庸睁眼便能感觉到周围挤挤挨挨勃发的生机,他于安然中听到了生命的乐章。
而如今的芬陀利池,与凡世的莲池相比也算特出,可要说与之前有什么不同,大约就是不再朝气蓬勃了,生的气息被削弱,那些流动着的美逐渐凝滞,池畔少了许多鸟兽的踪迹,清朗的天空也慢慢斑驳,仿佛正在缓缓迎来落幕。
这些天来,东华休养之余已经探查了许多地方,可无论多少次,都只是对他初来时直觉的一再印证。
那日,他于心神激荡中神识扫过六界,已然发现不少端倪,只是彼时他还沉浸在跨越了巨大时间鸿沟的震撼里,未及一一思量这些变化。
回头再想,凋落的白莲、干枯的阎浮提,甚至空寂的昆仑虚、荒凉的碧海苍灵,隐隐都有着某种关联。六界中相较以往稀薄不少的生气,也许是他们所谓“混沌之劫”的结果,也是眼前这一切的根源。
虽然不是在自己的世界,可既然来得蹊跷,必然需要破解什么才能找到归途,这让他不得不前进。况且,眼前这些熟悉的人,就算不是自己真正的家人,他亦无法弃之不顾。
安安见东华望向一池莲华出神,连抚着他发顶的手都停顿了下来,忍不住抱着他的手臂晃了晃:“爷爷,您在想什么?”
东华低头,正对上小娃儿关切的澄澈眼眸。也罢,即便是为了这个孩子,他也要做些什么。他本已盘算好两件事,其一是弄清“混沌之劫”的缘由,其二是设法弥补“混沌之劫”的影响。原打算以第一件为先,可现在看来,也不一定非要拘泥于顺序。
思及此,东华顺手摸了摸安安柔细的发梢,问道:“安安,想不想看看以前的芬陀利池?”
也不待小娃儿回答,他掌中已然出现一支通体莹润的玉笛,隔了数十万年的时光,他从不曾忘却的熟悉旋律又在芬陀利池边响起。
东华想起那个清朗的午后,小狐狸与狐狸崽们在一池碧荷上欢腾来去,狐狸崽毛绒绒的爪子飞快点过沾着露水的巨大荷叶,异色的毛发在天光中泛着饱满的光泽;小白柔软的腰肢袅娜婉转,将一团团富丽绚烂的花蔟绽放在蒙蒙雾霭里。随着烟霞蒸腾而上的不止是他们开怀的欢笑,还有对于未来的期许、永好的向往。
如今,他仍旧记忆如新的曲子,对于他人却不知已穿透几重帷幕。是时光,仍是时光,沉淀了某些特质,亦洗刷了某些印迹。悠扬迤逦的曲调沾染上怀念,轻轻叩动听者的心弦,于沉醉中泛起淡淡的惆怅。
年幼的安安尚不能细数堆叠的情绪,他只觉得随着舒缓的笛声,一颗心鼓荡起来,轻盈得似插上了翅膀,乘风而上扶摇万里,在和煦的春风里舒展了手脚,四肢都缓缓涌动着活力。是第一次掠过青空的感觉,是第一次乘风破浪的感觉,是头顶星辰脚踩大地、纵横八荒从心遨游的感觉,他想要欢呼雀跃,想要放声大叫,想要按捺住快要从腔子里喷薄而出的心跳。
“爷爷!”他的小脸上泛起两朵兴奋的红晕,沉沉的眸色里荡漾着星光,不由自主地伸展了手臂挥舞,又因为下一刻眼前的奇景而难得孩子气地瞪圆了眼睛、捂住了嘴巴。
芬陀利池里颓唐的白莲突然动了,那些软软耷拉着脑袋的茎秆不知得了什么襄助,慢慢挺直了脊背;皱缩着失了颜色的莲叶被一一抻平,绿色重新凝实起来;零星的白莲自密密匝匝的莲叶间探出娇嫩的花苞,乘着渐起的雾气,缓缓吐露了层层叠叠的内里。仿佛一息之间,这里的光阴被倒转了,池子从长久的睡眠中醒了过来,沉暮腐朽之气一扫而空。
带着蓬勃生机的仙泽充盈着芬陀利池的上空,仿佛还嫌不够,又随着缭绕的笛声漫过池边寥落的草木,攀上太晨宫灰白的墙头,向着四周延展开去。如果细听,应能听到太晨宫门内的两株阎浮提发出轻微的嘎巴嘎巴声,它们也似突然察觉了枝干光秃的不妥,急急忙忙地抽条、发芽,顷刻间一片浓绿已成。然后是再里面的菩提往生、无忧树、娑罗树……
一十三天的改天换地早已惊动了九重天众人,太晨宫中探出一众身影,为首的就是凤九和攸攸。
攸攸率先跑出几步,口中还在念叨:“我就说是父君!”她望着改头换面的芬陀利池目光灼灼,孩子气地奔到近前,满心崇敬地静听东华为乐声收尾。又一把搂起手舞足蹈的小侄子,说道:“安安你看,这就是姑姑和你父君小时候看到的芬陀利池,还有一十三天。”
凤九反倒有些恍惚,她从听到笛声时已知是东华,沿途见到草木的生发也隐约猜到他在做什么,可不知怎么双足似有千钧,总在阻着她前行,一颗想要飞扬的心似被无形的绳索牵扯,只有百转千折相伴。
她与攸攸从宫门口行来,虽只见到伫立于池边淡然吹笛的身影,却一下就把她拉回了无数个日月前,一样的笛声,不一样的心情,她听出了他的怀想,她也觉出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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