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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说是遗迹亦不为过,那些见过福地洞天过往的人们难保没有哪个刹那闪过这样的念头:碧海苍灵死了。
倘若主人在,应不会任其荒废至此,而此间种种无非说明,这个主人要么是久未归来,要么就是难以归来。
可这样的揣测放到东华自己头上,他又着实矛盾得很。
一则,以他的性子,但凡能有机会归来不可能不付出数倍的努力,然而有什么事需要十万年这样的长度?除非……
二则,且不说这往生海底与碧海苍灵何时有了联通,混沌之息来自天外本是他细想之下得出的论断,与这世界中诸人的想法并无殊异,只是这碧海苍灵的混沌之息又作何解?
他仿佛知道了什么,又仿佛陷入更深的谜团里。
四周的阴霾并未消散,东华张开神识仰望上方,隔着潮汐样汹涌着的混沌之息,往上再往上,几乎要碰触穹顶的地方,罩着一层厚厚的结界。结界向四方延伸,把偌大一个碧海苍灵扣在其中,手法与往生海底的如出一辙,应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将神识细细扫过,暂未发现有破损之处。此前,并未有人提及碧海苍灵的情形,想来就是因为这层结界阻隔了外人的进入,也阻止了混沌之息的散逸,所以即便是他自己,初来这方世界时也只是在略略浏览中知道此处不复旧景,未曾想到内里已到了此等地步。
东华难得有了犹豫,是该先驱散了这混沌之息,还是保存两分实力继续查探?若是前者,恐怕之前估算的进度会大大提前,他不知自己能否有足够的余力应付未尽之事;可若是后者,碧海苍灵已面目全非,结界既能破损一处,难保不会继续破损下去,谁知道这脆弱的平衡能坚持多久?
他觉得,这些东西好像跟自己特别有缘,三毒浊息也好,混沌之息也好,不知何时起源源不断生成,又不知为何与自己有了联系。为了对付三毒浊息,才有了妙义慧明镜这般脆弱又累赘的法器,好在最后想出了法子摆脱,以六界运转化却浊息。可事情就是如此,并不存在一劳永逸这回事,从来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居多。去了三毒浊息,来了混沌之息,以凤九他们的说法,与混沌之息的纠缠也有了二十万年,今时今日要将此害终结势在必然,但是那个契机在哪里?而这契机与此间消失不见的东华有何关联?
别说他没有卜筮,算人不算己,一旦牵扯到自己,卦象总是迷蒙混沌、诡谲奇突,叫他难明就里。
思虑半晌,东华忽然失笑:自己这是着了相了,其实何须纠结?他向来听从本心,事事算计并不见得顺心如意,与其纠结难解,倒不如交予直觉。
他的直觉便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事急从权,与可知的自损及不可知的未来比,眼前即将满溢的混沌之息显然更为危急。而那人既将这里捂得严实,亦未听闻曾告知于谁,总该有什么缘由,不妨就从这里着手。
主意打定,行动便有了章法。东华一面施法驱除混沌之息,一面修补往生海底深洞口的结界。虑及修为损耗的后果,他既要秉持一贯的快准狠,又不得不小心体会每次灵力运转后来自身心各处的反馈,以免真将自己逼到绝处。
顾忌多了,酣畅就少了,这并非愉悦的过程。但他显然没有想到,此处的混沌之息与别处的有些不同。
此时,遍布各处的混沌之息俨然已把碧海苍灵当成了乐土,呼朋唤友,恣意来去,时而聚成团,时而散成絮,似乎还以它们的方式交头接耳,讨论着别人理解不了的信息。
然而,每一次拂过东华的袍角,它们又似好奇的顽童,调皮地拉拉扯扯,带着些亲近地逗弄,又在他行动时四散远去。
它们似乎并不畏惧东华掌中闪耀的银光,又或是有什么压过了畏惧,使它们即便已有同伴陷入其中消失了踪影,仍旧飞蛾扑火般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将他裹在中间,不停旋转缠绕。
光线被遮了大半,东华周围仅余一片不断闪耀的银辉。他微阖了眼,不去看始终上演着前赴后继的那团屏障——它们像赶集一样挤挤挨挨、吵吵闹闹,让他觉得十分聒噪。闭目潜心静气,他如一尊雕塑隔绝了外界的搅扰,迅速地入了定。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呼啸的风在这屏障中渐渐掩了声息,变为低沉的呜咽,时时摩挲过耳膜,提醒着它的特异。
东华在长久的术法施为中,感受到仙力的迅速流逝,尚未恢复的修为又被缓缓削弱了不少,约莫只剩了三四成。
掌中术法与混沌之息的碰撞仍在继续,激扬的银色光芒在昏沉的背景里灼烧出一圈圈的空洞,将被围困的憋闷撕扯出了缺口。
一直维持同样的姿势使他半边身子微微发僵,心神消耗之下竟还有些冷,一丝困顿慢慢攀了上来,有那么一刻他几乎要沉入疲累的失神里。
便在此时,东华听到了一声轻叹。
没有任何言语的轻叹,悠长空茫的气息中带着无限的惆怅,模糊地传递着来自遥远时空的讯息,薄薄一片轻盈似飘然而下的羽毛,却不可忽视地让人心底一紧。
他在轻叹中想起了许多,三十六万年里遭遇的种种,快意的、亲切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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