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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盼儿的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所以,你就害了整整八条人命?所以你就要杀我?欧阳旭,我自问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过,你为什么要对我下这么样的毒手?
欧阳旭突然以手掩面、泫然欲泣,似乎在一瞬间老了十岁:因为我已经走投无路了他身子如破布般来回一晃,似要摔倒。
赵盼儿下意识地出手相扶,欧阳旭却就势把赵盼儿一摔,压倒在地上。
欧阳旭捂住她的口鼻,压低了声音:因为我恨你!是你,是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
赵盼儿奋力挣扎,欧阳旭却越发用力,疯狂地在她耳边低喃着:赵盼儿,以前我有多爱你,你知不知道?为了救你,我不惜假扮负心郎,不惜百般讨好高慧,就是为了让你赶紧离开东京,不要被高家害死!可是你为什么不听啊?你为什么非要去找那个顾千帆,为什么非要逼我去西京当宫观官,害我生生地折断了数年寒窗好不容易才爬上来的青云路,害我被高家退婚、逼我到走投无路,最后不得不去当齐牧的狗、当皇后的伥!
赵盼儿被欧阳旭捂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呜呜地说:没有人逼你,一切全是你自己的选择,是你被东京的繁华迷花了眼
欧阳旭依旧没有松手,一边加重手劲儿,一边低声咆哮:不是我!我也想当个好人,我也想做个不媚颜奴骨的士大夫,我没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逼的!对,全是你们逼的!好在现在一切还来得及,只要这一次我能帮皇后扳倒齐牧,帮她杀了你和顾千帆,就没有人再知道《夜宴图》的秘密,我就能重新步步高升,就能报复高家,就能让你,让顾千帆都悔不当初!你不是说外头的侍卫都中了迷香吗,很好,上次没能杀了你,这回你终于逃不掉了
随着欧阳旭的表情愈发狰狞,赵盼儿的眼中开始浮出恐惧,她感到自己的视野渐渐模糊,最后只剩下斑斓的色块,她的意识也渐渐地混沌下来。她的挣扎从一开始的拼命扭动到只能小幅度地抽搐,渐渐地,她停止了挣扎,不再动弹。
欧阳旭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纵使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杀人,可这却是他第一次看到人濒死时眼中的光渐渐熄灭的过程。
他慢慢地松了手,摸了摸赵盼儿的鼻息,又小心地唤着她的名字,然而赵盼儿只是毫无声息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子的两行清泪无声地从欧阳旭的脸上滑落。
就在他抹泪的那一刹那,赵盼儿猛然暴起,拿出少时习舞的功夫,以腿为鞭,狠狠向他后背一击。
欧阳旭重重地挨了一记,眼前黑了好一阵儿才缓了过来,他跌跌撞撞地抓住正踉跄起身逃跑的赵盼儿,与之扭打起来。
陈廉听到房中发出的巨大声响,急忙奔入查看。院外未昏倒的几个衙役也随之破门而入。
陈廉一脚踢开欧阳旭,救下被掐住脖子的赵盼儿。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陈廉扶起赵盼儿,闪身带着她离开。待衙役们终于赶进屋内时,里面就仅剩下欧阳旭一人。
欧阳通判,你怎么样?衙役连忙将欧阳旭扶了起来。
欧阳旭脸色惨白,勉强支撑着身子:没事。
你看清刺客是谁了吗?那衙役又问。
欧阳旭担心赵盼儿手里真有他杀人的证据,不敢贸然行事,也不敢信任大理寺的人,便只是惊魂未定地摇了摇头。
待所有衙役退至屋外之后,欧阳旭捧住了头,神经质地喃喃道:别慌,就算她什么都知道了,她也没有证据。何况现在顾千帆已经进大牢了,她一个民女,再也没有什么倚仗,只要明天我赶紧通知皇后,很快就能把她灭口,对,就是这样
屋内又恢复了死寂,只余下蜡烛燃烧的哔啵声。
星夜之下,陈廉扶着赵盼儿一路狂奔,直到确定无人追踪才停下脚步:真的是欧阳旭干的?他投靠了皇后?
陈廉很希望能得到否定的答案,然而扶着墙不住喘气的赵盼儿却轻轻地点了点头。
陈廉绝望:完了完了,皇后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赵盼儿却道:未必。她虽有通天的权势,但我也知道她致命的死穴,奋力一搏,未必没有生机。
要怎么搏?陈廉觉得赵盼儿是痴人说梦。他们的对手可是皇后,如果这还不算穷途末路,那就没有末路了。
赵盼儿看向远方的一处巍峨的建筑,心中已然有了决断:萧谓说得对,人越多的地方,他们就越不敢动手。
第三十九章 登闻鼓
皇宫内殿中依旧灯火通明,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大宋的君主。尽管他已经派雷敬多次赴钱塘查证,确定欧阳旭所说的《夜宴图》一事纯系子虚乌有,而顾千帆事前更是全不知情,不可能和赵氏串通伪造。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连根拔除,毕竟从《夜宴图》到宝顶事件、再带欧阳旭被灭口,这一切的一切实在太巧合了。然而步司连审了顾千帆好几天,把皇城司和他家都翻遍了却也什么都没查出来,从事实上看,确实没有充足的证据能证实萧钦言与顾千帆暗中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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