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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争只当沈遇是为着公务,忙道:自大人中毒那日起,大人昏睡了十七日,回上京已有十五日。
逆贼自尽身亡,尸首也已运至大理寺验尸取证,逆贼亲眷都已经悉数捉拿归案,如今关押在殿前司牢房之中
沈遇随手将茶盏搁在床旁小几上,苍白无血色的脸上,五官愈发分明浓郁重彩,眉宇间微蹙,天然的就带着一股煞气,那烛光一照,他的影子被投射到床帐之上,随着床帐的幅度扭曲拉伸,显得狰狞至极。
不必再说,他略微抬手,止住了鸣争的声音。
鸣争抬眼一看,被沈遇此刻的神色吓了一跳。
沈遇抬手揉着眉心,心烦气躁。
我问你,温虞,不,夫人她人在何处?沈遇冷笑,他受了温虞十五日的聒噪,她仗着他不省人事,将这些年对他的不满全都说了个遍,吵得他烦不胜烦而今总要和她好好算这一笔账。
鸣争的神情开始变得古怪,犹豫不决,他最不耐手下人这般吞吞吐吐的行色,沉了脸发问,有话便说。
鸣争憋了好久,大人,您可还记得早晨时,您是醒过一次的?
嗯。沈遇自然有印象,他是醒过一次,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要捂住温虞那张聒噪个不停的嘴,干净让她消停下来,还他一个清净。他也的确在那一刻生了一股力量,支撑他醒来。
鸣争小心翼翼地窥视着他家大人的脸色,您醒过来以后,您就凶了一回夫人。
当时的场面,鸣争还记忆犹新。
夫人便对属下说,大人既然嫌她吵闹,她这些日子便不过来探望大人,让属下好生照顾大人
鸣争怎么想,都觉得他家大人当时肯定是大病初愈而神志未清,才会对夫人那般。
便道:夫人受了一场委屈,恐怕心里不大好受。
大人可是要请夫人过来?
鸣争说了好些话,沈遇只听见了那一句夫人受了委屈,他眼眸一抬,看向鸣争时,带上了些许冷意,她有什么好委屈的?
日日在我耳边吵闹的不行。
聒噪得很。
他那也算是凶了她吗?
鸣争啊了一声,神色茫然,为着您要静养,属下等人连脚步声都放缓了不少,更别提说话了。
夫人她日日来照顾大人时,也是寡言少语,只偶尔会同太医问上两句大人的病情。
大人初次醒来前,夫人除了问过王太医两句,其余时候一直未说话呢。大人若是不信属下,可再问问王太医留在您身旁的药童们,他们时时刻刻都在您身旁照顾呢。
天晓得,大人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凶了夫人一回,还死死捂住了夫人的嘴。满屋子的人多震惊,
夫人这些日子,为了大人,可是日日茹素礼佛,还亲手给大人喂药,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旁人皆瞧在了眼中。
若非是陈萍嬷嬷打圆场,说了句大人刚醒,神志不清才会有那般言行,简直是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沈遇盯着鸣争的脸,看了许久,他的部下在他面前不会说谎,更不会为了维护温虞而说谎。他心中的浮躁逐渐沉淀,脑海中浮现出了重回黑暗之时,映入他眼中温虞的那张脸。分明只是一瞬的目光停留,却好像是他这些年来,头一次看清了温虞的长相。
他心下一沉。
鸣争赶紧道:大人,您定是身上余毒未清,才会记错了。
沈遇久久才回答他,也许吧。他的理智逐渐回归,思量一回,也发现破绽极多,若是温虞真的日日在他耳旁说话,鸣争又怎会半点没听见?
且温虞说过的那些个话,只要她不是傻子,又怎会在人前讲?
*
沈家三房的院落名叫夕照院,因为三房而今只有沈遇与温虞夫妻二人,夕照院清净的很,沈遇一向不管内院的人员安置,近身伺候温虞的婢女和婆子,便都是温家带来的。
温虞烦闷的趴在大靠枕上,一动也不动。
陈萍陈嬷嬷端了一碟子冒着热气儿的素粉角,那粉角皮儿是透明带着粉,露出了内里用棱角、荽菜一起剁碎搓圆的馅儿,一共八只,各个晶莹剔透,小巧可爱,又裹着香味的热气儿扑鼻而来,着实能让人食欲大动。
她打了帘子走进来,瞧见温虞还闷闷不乐呢,便将小碟子搁在榻上的小几上,哄着她,我的好姑娘,别闷闷不乐了,来尝一尝这素粉角,刘厨娘说了,虽是素馅儿做的,味道可不比肉燕差。
吃上这一碟,咱就不生气了,好姑娘。
温虞脸上满是怒气,一双眼亮亮的,看也不看小几上的素粉角一眼,委屈的不行,我照顾了他那么久,他竟然一醒过来,就凶我!还捂我的嘴。
他这人真是讨厌死了!
陈嬷嬷当然不会顺着她的话说,只耐心的劝,大人中毒颇深,定然是身上余毒未清,才会神智混乱。
姑娘向来大度,何必同大人计较。
温虞不满:你还帮着他说话!
只是说话间,她的怒气也逐渐消去,你说的很对,我看沈阎王一定是中毒成了傻子,就知道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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