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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沅蜷缩在坚硬的床板上,脑中昏昏沉沉的,有些分不清梦和现实。
半梦半醒之间,她仿佛看见一个面容和蔼的嬷嬷,伸手将她拥入了怀中,神情悲悯,语调温柔:我可怜的孩子,命怎么就这么苦呢?这明明就不该是您受的罪啊。
那声叹息轻如一片羽毛,落在了她耳畔。
眨眼间,便又被牢中的阴风吹远不见,觅不到踪迹。
熟悉的温暖稍纵即逝,初沅的心中不免空落,下意识地想要去追寻,可她的眼皮如有千钧之重,如何都撑不开。
这时候,一阵钥匙相撞的清越之音骤然响起,猛地击碎了她眼前幻境。
清晰地让她意识到,方才那声温柔叹息,不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而眼下的冰冷牢狱,才是真正的现实。
咔嗒
随着牢门开启的刺耳声响,初沅低低嘤咛一声,艰难地撩起了眼皮来。
模模糊糊的视线中,她看到狱卒打开牢房大门,从外边带进了一个人。
柳三娘慢步走进牢房,挽着臂弯的食盒,回头笑了笑:差役大哥,这趟真是麻烦你了,我一定记着规矩,说完话就走!
狱卒冲她摆摆手,道:好,记得,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啊,到点儿了,就必须得走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站到不远处的转角观望。
听到这番动静,初沅艰难地支起身子想要坐起,可谁知轻轻的一动,就牵动了一连串的咳嗽。
柳三娘哎哟一声,忙是上前将她扶起。探出的手便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她身上的烫人温度。
柳三娘神色骤变,不经低低呼道:天爷哟,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初沅浑身滚烫,一张小脸苍白如纸,额角和鼻尖都还挂着虚虚的汗。
看这娇弱可怜的小模样,怕是病了有段时间了。
不过想想也是,她那日将自己折腾得,又是落水,又是入狱。这样一副娇弱的身子骨,又如何能受得住?若她没有病上一场,那才是件怪事儿呢!
柳三娘捻起一方素白绢帕替她擦拭,动作温柔,嘴上的话却是不饶人:你不是挺有本事的么,能三番两次地从浮梦苑跑出去,怎么就不能想想办法,再从这牢狱中逃走?难不成是这牢狱中的待遇要比浮梦苑好,让你舍不得走了?
说着,她捋顺初沅的湿漉鬓发,嗤道:既然如此,那你现在病得都快要死了,怎么还没有人来管你啊?
初沅神情怏怏地听着,垂眸不语。纤楚病弱的样子,真的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柳三娘却断不会再被她的柔弱外表给骗了,笑了声之后,继续往她心口上扎刀子,问:看来还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放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非要把自己折腾到今天这个地步。怎么样,这在牢房过生辰的滋味儿如何?
闻言,初沅神情微恍,有些许的诧异。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被关在牢狱中,不见天日,难分昼夜,不知今夕何夕。
没想到,转眼竟已是七夕了么?
如果她没有策划之前的出逃,想必这个时候,她也已经站在万众瞩目的看台上,像件物品似的,任人出价竞拍了。
可她现在还在牢狱,三娘也拿她无可奈何。
那她这算不算是勉强逃过了一劫?
看着她眸中逐渐燃起的细微光亮,柳三娘甚至都不屑于动手将它掐灭。
她启开食盒,一样一样地取出里边的碟盘,冷声笑道:你放心,今天的出阁宴,回头我一定给你补上。等下次啊,我可就没有这样的闲心,愿意再陪你和琼羽演这一出了。
初沅本就被烧得有些迷糊,闻言,耳畔更是嗡嗡作响起来。
她蓦地睁大双眸,漂亮的眼睛里水光潋滟,难掩诧异。
柳三娘如愿觑见了自己想要的反应,不禁解气般地笑了:初沅啊初沅,你以为你和琼羽打的那点儿小算盘,我能不知道?
别天真了,你那天能走出浮梦苑,都还是我示意的。我知道你这个人啊,不撞南墙,是绝对不会回头的。所以我就让你看个清楚明白了,这南墙,你到底撞不撞得起。
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你倒是比我预想中的,要能耐的多。
为了摆脱那个陈康太,你竟然干得出放火烧船的事情,结果把自己作得锒铛入狱不说,还给我惹下这么一大堆麻烦。
柳三娘摆好餐盘之后,转而端详手上新做的蔻丹,悠悠叹了口气。
现在倒好,临门一脚坏了事儿,惹得客人们埋怨不说,还险些败了浮梦苑的名声。
她一句接一句,几近残酷地揭开了所有真相。
待话音落下,初沅满眼的不可置信,原本就煞白煞白的小脸,这下更是彻底没了血色。
原来她的一举一动,竟然都在三娘的掌控之中。而她所以为的一线希望,到最后,也不过是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罢了。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慢慢在心中腾起,就好像是丝丝缕缕的蚕茧一般,逐渐将她裹缚。
初沅呼吸困难,努力地想在那蚕茧上撕开一道口子。她张了张嘴,颤着声音嗫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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