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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星桥不乐意地回答他“不想告诉你”而此时的姚叙,正站在山城大学的门口,戴着帽子口罩,却没有踏进去半步。
第八十九章
姚叙是亲眼看着自己的世界一点点崩塌的。从他十岁出头开始,他无忧无虑的人生已经结束。一开始,只是被一块块石子往身上砸,后来,石子积少成多,变成了压在身上的一座大山。
不过,这座沉重的大山还有宝贵的绿茵溪流,让他能感受到生命的气息。
然而有一天,他突然发现,那所谓的绿茵从根部已经松动,那轻快流淌的溪流流向远方再不回来。一瞬间,山崩地陷,很长一段时间,姚叙觉得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从来都把戚美玲当做一个前车之鉴,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被怨念仇恨蒙住双眼,他强迫自己去看世间美好的一面——看把这美好带给他的倪星桥。可是,戚美玲的话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你那个小男朋友带我来的。
这句话仿佛噩梦,不停地在姚叙耳边重播。他不愿意相信倪星桥背叛了他,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不会是倪星桥。
可是姚叙也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他紧绷的神经下一秒就要崩溃。
他睁眼闭眼都是戚美玲面目可憎地对他说“你那个小男朋友带我来的。”生生把姚叙快要逼疯了。
他想过,他应该去质问一下倪星桥,问问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可是他甚至没办法靠近对方,几乎每一次他找到倪星桥,都能看见不远处的戚美玲。
姚叙觉得可能自己已经出现幻觉了,戚美玲发疯之前,他就已经先疯了。
这样的姚叙已经没办法承担任何意外,他甚至不敢再靠近倪星桥。
他怕那不是幻觉,也怕倪星桥真的背叛了他。姚叙每天在这样的情绪中挣扎,几乎到了一个不可触碰的临界点。
他也知道,其实就算倪星桥从来没有出卖过他,现在的他也没办法或者说不应该出现在倪星桥面前。姚叙身处噩梦,不一定哪一刻就发作,仿佛癔症,周围都是要他死的戚美玲。
死也不是不行,但姚叙不想死在戚美玲手里。清醒的时候,他觉得可怕,也觉得害怕,没法面对这样的自己,更不敢让倪星桥看见。他只能逃。
他要没有家,没有朋友,更没有恋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意识到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逃是唯一的出路。
无论是他还是倪星桥,甚至是戚美玲,他们都需要时间和空间,重新让一切归位。
等一切都归位了,纠缠他的幻觉也就好了。下定决心的姚叙一无所有地在街头巷尾游荡,在各处打零工糊口。
有上顿没下顿,缩在打工的地方凑合着每一个夜晚,时常被噩梦惊醒,或者被工友发现异样,扭打一番,以他清醒后道歉作为结局。姚叙知道,自己还是没能摆脱掉戚美玲。哀莫大于心死,姚叙切身体会了这句话。
就那样混混度日几个月,从秋天到冬天,他穿着单薄的棉衣,在仓库跟那些三四十岁、皮肤黝黑的工人们一起搬货。
下雪天,手冻伤了,皮肤皲裂,疼得他直皱眉。就算这样,姚叙也不要回去。
他每天都在尝试把过去从自己的脑子里擦除,他甚至在帮工时用了假名,反正临时工,连劳务合同都不签,没人管他到底叫姚叙还是叫什么。一个月,他忘了自己曾经是年级第一。两个月,他忘了自己藏在书包里面的日记。三个月,他忘了戚美玲打在自己脸上的巴掌。四个月,他忘了自己原本到底叫什么。
可是,不管几个月,他还是记得有个喜欢吃双皮奶、喜欢睡懒觉、喜欢靠着他撒娇的男孩叫倪星桥。
这让姚叙痛苦至极。
他无数次想去找倪星桥,可心魔始终难以战胜,有一次,他甚至恍惚间把倪星桥看做戚美玲,生生掰断了买来想要跟倪星桥偷偷联络的二手手机。姚叙突然意识到,自己也陷入了跟戚美玲一样的旋涡里,他恨别人,也恨自己。这样的他,让自己更没办法重新面对倪星桥。
尤其是当他知道,倪星桥差点死在戚美玲手里。但他始终还抱有一丝期待,他觉得自己这样是因为戚美玲还在,等到他们去了山城,戚美玲只要不跟过来,他就能慢慢好起来。
等他好了,他就可以回到倪星桥身边。八月末的山城,阳光比安城那里的更毒辣。姚叙穿着一身黑色,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和黑色的口罩,站在山城大学的门口,像是来参加一场葬礼。他吊唁的是自己。
这样站了很久,直到门口的保安走过来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像这样的学生每年都多得很,高考失利,没能进入理想学府,心有不甘,于是来这里看看。只是保安不知道,姚叙本可以轻松走进这所学校————如果高考之前没有发生那些事。
而如今,姚叙站在这里,看到的却只是站在门前,笑得像索命厉鬼一样的戚美玲。
他已经不知道那是真实的还是自己的幻觉了,酷暑之下,他只觉得冷。
这一刻,姚叙的希望被打破,无论那是不是真的,对于姚叙来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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