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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璇玑受惊猛然回首,心惊地发现不知何时有人已经站在了她身后不足一尺的地方,而她竟完全没有察觉到。

那人穿着浅灰色的大衫,披散在身上的头发柔顺雪白,一张显得很年轻清秀的脸上有着异于常人的苍白,那双眼眸湛湛有光,透着股温和。看到她眼里的戒备,男子不以为意地失笑了道:五百年了,你还是第一个能走进这里来的人,我想你应该就是那个该来的人吧。

你是何人?这话说得怎么那般奇怪,什么她是该来的人?是说向司空天讨债来的?要是那样的话,的确是她了。

面对鱼璇玑高度的警戒,男子幽幽叹着气,越过她站在最靠近两座玉像的床沿边上,语速缓慢道:我家祖先曾蒙受过太祖的恩德,自愿为太祖守陵。太祖说,若先祖执意如此,那就在陵墓中替他等一个人来。家族中的人在五百年漫长的等待中衰老死去又有新的生命出生,从未变更过自己的誓言,终于有人踏进了这座空寂的繁华墓穴里了。

司空天让你们等谁?司空天知道她会出现在他陵墓里?

一直以来,她某些事情就有些些的怀疑,但大多时候都归咎于巧合。可守陵人的话却在她心中炸开了滔天巨浪,让她猛然惊觉事情似乎跟她所知的有些不同。可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如今种种又在说明什么?

虞长卿留下流沙就是为了便于日后颠覆天诀,司空天的守陵人世代都在等着那个能踏入此处的人,他们等待的人竟都是她?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会回来还做了安排?她一下子想不明白,他们又不是花阡陌,怎么会知道后事如何。可这摆在面前的桩桩件件都说明他们的确是做了准备的,究竟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人能为她解惑下?

男子见她眉宇间满是纠结和狐疑,唇线拉开绽出一个笑颜来,似叹息又若无可奈何地轻声说道:玉像女子含恨回归,说的不就是你么?

玉像女子含恨回归,说的不就是你么?

那话音轻若鸿羽,恍若晴空朗日下飘飞在湖畔的柳絮,却如暮鼓洪钟之声直直地敲在了她心坎之上。

司空天在等着她回来!

她整个人都怔住了,像是被雷劈傻,被定住了。

他们之间或许发生了很多事,可我们已经无法知道当年谁对谁错。太祖留下遗言,说能进入这里的人定然是那个玉像女子。她会来取走六璃爵的爵身,却不知这座陵墓设计精妙,容不得有丝毫东西被动碰。想拿到爵身全身而退,方法只有守陵人才知道。守陵人,守的不是这座空坟,而是个承诺。等待着那女子的到来,让她顺利地从这里脱身。

男子从袖中掏出一张素净的手帕,小心地擦拭着司空天玉像上握着六璃爵的手,从那熟稔仔细的动作看得出他经常这样做。

他的话说得顺口,仿佛是对着个老朋友先来无话的说谈般自然,却不知他的话好似一根闷棍般咚一下打在了她的头上。墨玉瞳失了光彩般盯着床上那两尊玉像,越看越觉得那不是曾经的她。此生为复仇而来,虽然没有司空天可她却把毁灭司空皇族颠覆天诀作为一生的目标,时时刻刻被沉重的仇恨枷锁捆绑着,她又怎么会露出那样的笑靥?

而那玉像所刻画的女子却有着发自内心的欢颜愉悦,那种笑几乎都成为她心底永远不可能继续的回忆。她感觉很冷,一股从心底里发出来的寒气,是悲凉、凄冷还有刻骨纠结的复杂。

司空天竟然真的在等着她回来!

我想,他当年肯定活得很痛苦,可他又是感觉很宽慰的。有些错误可能造就了无法挽回的后果,但他却在以另一种方法弥补,照顾到她心中所思所想。男子将手帕折叠好后揣回怀里,凝着眼眸望着那床上栩栩如生的一对璧人,嘴唇边扬着浅笑,似叹似惋道:这世上总是有着那么一种人,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她双手绞着衣角,嘴唇翕动无声地念出这八个字,心头无端一酸竟有种想大哭特哭的感觉。

当年,多少人跟她说过她和司空天没有结果,可她却笃信事在人为我命由我不由天,最终却落得凄惨死在熊熊烈火之中。

这到底应验的是昔年出生时术士的算语还是花阡陌对她命途的推算?

你是来拿它的,待会儿取了就走吧,这里早该被黄土埋下,只为了等你才空寂存在了五百多年。男子起身来走到桌子旁端起上面放置的紫砂茶壶复又站在了玉像面前,抬手来茶壶倾斜,清纯无色的水从茶壶中倒出来,一滴不漏地都倒进了司空天玉像手中的六璃爵中。

鱼璇玑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男子的动作,听他淡淡地道:你有两刻钟可以离开,时间过了墓门就会被封锁,绝无生还出去的可能。

水珠滚打的清脆声宛若下雨天顺着房檐滴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好听极了。她身体僵着像是被人给定住了怎么都动不了,木然地看着已经盛满了清水的六璃爵被男子取下以两只夹住面对着她。

夜明珠的光不甚强烈,逆着他的背照射着,衬得那两尊玉像越发晶莹雪白,那两人的神情动作也清晰而真实起来。鱼璇玑愣怔在当处,眸光一直都在玉像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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