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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寒袖着手,一百来年不见,他已然褪了少年青涩,长开了眉眼,也愈发好看了起来。可惜却似乎不是为了给我瞧,他居高临下,优雅得体的啐了我一口,什么混账东西,也敢来攀本宫衣裳,今日且留得你一条小命,来日便没这么好运了。

反观我,这么多年,也不过长高了那么丁点,只有一身瘦骨伶仃,更显得身姿微渺。

我心中愈发诧异,仍旧跑了过去,拽住他的后摆,他转过身来,连带他的一应随从也甚诧异的望着我。一众灼灼目光里,我哀哀切切道,你不记得我了么?脑子撞傻了失忆了么?我是小白呀,你以前还在我脸上划过两道来着,那把刀子甚钝!

冬寒瞧着我,却不是以往的温柔缱绻,反而杀气森森,我心下微微焦躁,这厮莫不是真在哪儿磕坏了脑子?

于是又试探着喊了一声,哥舒让?

他眉眼一厉,便将我提了起来,从前替我剥菱角的秀致手指紧紧卡在我喉咙眼上,找死!

得幸我昨儿夜里没怎么吃喝,不然现下会被他捏得爆出来。

我能想得到我自个儿此刻这张小脸该是如何扭曲青白,却还是努力扒拉着他的手指,使出喝水的劲儿憋着声音说了句,冬寒,你别别不不记得我。说着说着眼眶有些酸热,却憋不出半星眼泪。

这下连我自己都把自己感动到了,冬寒却依旧无动于衷。

脖颈上的桎梏愈发紧了,我眼前有些发黑,难道我今儿个就命丧此处魂归西天?

第一个被我当成至交好友的人却莫名其妙不认得自己,还有什么事儿能比这个更悲催?夜小白大人我心里委实酸涩不已,还不知缘由。

这时冬寒身后一个贼眉鼠眼的老头儿开口了,大人,此番我等是有要事,大人切莫耽搁了时辰,叫我等不好做。说着还乜斜了我一眼,那黄豆眼中精光四射,让我牙酸不已。

嗯,也可。

脖子一松,身子一轻,呼吸顿时一畅,轻微一声噗咚,我又跌倒了地上。

冬寒领着呼啦啦一大票人绝尘而去,一道目光也没留下,我一个人跌坐在地,头晕眼花,鼻涕眼泪齐齐流。

是的,我他烂木姥姥的就是愚钝,蠢,还不撞南墙不回头。

可是你个白痴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忘了我,我好不容易学了易容不就是为了偷偷溜出来找你么。

今日谷雨时节,水中的浮萍开始生长,斑鸠开始梳理自己的羽毛,戴胜鸟降落在桑树上。

什么都是崭新锃亮,除了夜兮白灰扑扑小个子横在长生成碧鲛馆门前的街头,如同死了过去。

终究是我犯傻,我心中自私狂妄,天道难以拯救。

这么短短时光流逝,却也过了大半天,我哆嗦着手,就着白褂子擦了擦,拍过满身扑扑灰尘,一脸寡淡爬了起来。

我终究还是整了整衣袍,朝八极宫的方向回走过去,心中一片迷茫不解,此时景况,着实如同一个二八年华大姑娘遭开了苞又抛了弃,临走前我又回头望了望碧鲛馆上招摇的旗帜,还真是朱紫杏黄甚无格调的丑陋。

匆匆而来,匆匆归去。

精神还是须得抖擞一番的,好歹我也根正苗红,红口白牙,还绮年玉貌,八极宫里想必现下已经得了我失踪的消息,先回头了解这番琐事,再等个十来年,能能见到阿玉了。

果然脑子简单的真蠢货很有福气,打着哈哈也能过日子,譬如我。智者都是思虑甚多才早衰白头,另一些自以为聪明的普通货色则一生庸碌半事无成。

迦叶,其实你才是最聪明的那个罢,身不在此,却紧紧捉住了许多人的心,不是么?

既然我此番还是蒙混出来了,索性便玩一场大的也无妨。

大概一想到画里那个人,我就开始脑子犯傻梦憧了起来。站在八极宫不远,我居然揉了揉方才被冬寒掐得死紧的脖子,开了风池风府两处的银针,转身便易容成了迦叶的模样。

我在颂禅殿里也见过不少典籍,有一本《天极载纪》,就是说西天佛界九尊者。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迦叶就是这八尊者之外那唯一的一位天生佛陀,以万相幻化为名,笑容也总能让人无端如沐三月春风。

据说迦叶尊者是心怀大凡三千世界浩淼无穷,所以他有三千化身于世间游历。

当时瞧到此处的时候,我便笑岔了气,烂木姥姥的三千个化身,能文能武,男女老少,环肥燕瘦,足以做个打仗时候的前锋开路军了,又或者当通敌细作,还真是百用百得呀。

可谁又知,他与龙族螭吻陛下玉枯舟又有这么一段往事,谁又知,地府一株小小月幽兰草会同他长得相仿。

我想,这世上断不会有一位佛祖蹦蹦跳跳地走在路上,便取了绑在手臂的银针袋里的细针,压进了头顶百会神庭,顿时面色无悲无喜,双眼平静如同一汪死水。

虽有信心绝对不会被阿玉发现,可一想到他眼眸中会出现的鄙夷厌恶,我心里还是抖索了一个激灵。

迦叶尊者的皮相,哀尊者的表情,虽则是个四不像,我却信心满满。

因为连自己也不知道现下自己心里需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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