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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我们公子已经喝了药睡下了,夫人在里头守着。”
段怡点了点头,“我看一眼便走。”
门是开着的,段怡径直地朝里头行去。
那女婢迟疑了片刻,到底没有伸手阻拦。
屋子里没有熏香,窗户都是敞开的,夜里的小风吹进来,倒是有几分凉意,顾明睿躺在床榻上,脸像一张白纸一样,他的双目紧闭着,一动也不动的。
在床旁,趴着一个珠圆玉润的妇人,她的眼角泪尚未干,已经沉沉的睡去。
段怡走到床边,静静地看了二人一眼,叹了口气。
这大周怕不是世道要坏了。一日之间丧夫失子,这是何等人间惨事。
她那舅母未醒来,倒是床榻上的顾明睿,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瞧见段怡,欣喜的叫了起来,“阿怡,阿怡,抓蛐蛐,抓蛐蛐!”
床边的妇人被他的叫声一惊,猛地惊醒,听着他的话语,却是痛哭失声。
“阿怡,明儿打小就最喜欢你。他想要个妹妹,可我生他的时候难产坏了身子。他把你当他的亲妹妹,他不认得我,也不认得他阿爷。却是识的你。”
“想来明儿也知道,是你千里单骑,将他驮回来的。舅母现在舅母现在……”
妇人说着,一把抱住了正闹腾着要去抓蛐蛐的顾明睿,泪流满面,“到时候舅母一定登门道谢,谢你替我明儿捡了一条命回来!”
段怡瞧着,鼻头一酸,她将头别的了一边去,揉了揉了眼睛。
“这会儿蛐蛐都睡了,哥哥先睡觉,明儿早上再起来抓蛐蛐。”
顾明睿一听,往床上一躺,他伸出手来,扯了扯被子,只露出了两只眼睛,“明儿是谁?明儿会抓蛐蛐吗?”
夫人拿帕子擦了擦眼泪,摸了摸顾明睿的头,“明儿最乖了,小时候阿娘一摸你的头,你便睡了。”
段怡心头酸涩,快步的走了出去。
一出门去,迎头便撞见了跑回来的知路。
她看了看知路的脸盘子,又仰头看了看天上挂着的圆月亮……先前在屋子里没看清,怎么有人的脸盘子,圆得如此标准!
知路阿娘怀她的时候,莫不是对着自己的肚子,天天搓丸子不成。
知路瞧她神色古怪的看月亮,立马呸了一口,“明儿个又是十五了!”
她说着,一把扶住了段怡,“姑娘姑娘,你不晓得。我刚追上那祈先生了,你猜怎么着!他在咱们坟山旁边的那个山上,种了香瓜!”
“他婆娘死得早,娃儿也没有给他留下一个,一山头的香瓜,那是从早吃到黑也吃不完!我已经同他说好了,明儿个咱们守祖坟的时候,就去他那里摘瓜吃!”
知路说得眉飞色舞的,“以前据说还是个读书的,考了十八回都没有考中,羞得啊!想找根绳子把自己个吊死!”
“姑娘你猜怎么着?他家房梁被虫蛀了,他一吊,吧唧一下,房梁都给吊断了!砸了下来,人没事,腿瘸了!这下好了,也不用考科举,往前数一百年,那也没有瞧见瘸子做官的不是!
“我怀疑祈郎中脑子生在了脚上,要不怎么一砸,还给砸清醒了呢!他也不寻死了,回去继承了家业,做了个郎中!”
段怡有些发囧,不是,你还记得你同那祈郎中,是头一回相见吗?
知路说着,在段怡面前晃了晃手中的金疮药瓶子,这才发现,她是从顾明睿屋子里出来了。
顿时敛了喜色,压低了声音道,“姑娘,你不要忧心了。这天下节度使四十有余,可不是每一个,都如咱们剑南节度使。使公一定会找到最好的神医,治好明睿公子的。”
“咱们是闺阁女子,别说寻人了,出了院子门那都抓瞎。就是豁出去寻了,那肯定也不如使公寻的好,再不济,使公还能上折子。让京都的太医过来诊治。”
段怡点了点头,这一点,她早就想过了。
她人生地不熟,唯一知晓的两个郎中,一个是晏镜,一个是祈郎中,都同外祖父交代过了。便是要寻,那也不是一时之事,只能看机缘了。
知路见她松了眉头,点了点头,“唉,姑娘,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应付一会儿来接咱们的江妈妈吧!她可是不好对付,姑娘一离开剑南,她便立马飞鸽传书,去京城告状了!”
第八章 拿捏住了
段怡听着,朝着知路的身后看了过去。
知路一个激灵,猛地往后一跳,便瞧见了江妈妈那张熟悉的脸,她吓得拍了拍胸脯,“我还以为身后站了鬼,不想妈妈这么快就来了。”
那江妈妈毫不客气的对着知路翻了个白眼儿,对着段怡草草地行了礼。
她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穿着一身以猪肝红为主色的裙衫,模样倒是生得周正,就是那脸上的粉厚得宛若刮了墙腻子,用刮刀刮下的泥,都能堵住耗子洞了。
“我的三娘子,现在知晓妈妈说的话没有错了吧,这世道乱得很,姑娘家在外头乱走,指不定要遇到什么事儿,若是传扬出去了,有损我们段家百年清誉。”
“大娘子同二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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