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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药辰子面容忧愁。
魏平奚为他添了一盏茶:“有话说话,别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
药辰子正感怀往事呢被她这话噎得不轻,这一闹,心头那点子陈年感伤撇去,心绪恢复清明。
他端起茶盏煞有介事道:“我曾和你说过,我有一位师姐。”
“说过。你说她修习邪法,屡教不改,厌烦尊师啰嗦,一气之下判出师门,后来心气难平趁夜杀了个回马枪,你师父有心渡她向善,结果反被偷袭……”
“不错。师父含辛茹苦养大我和师姐,到头来惨死在首徒掌下,可叹他老人家临死要我放下仇恨,你道他为何要我放下?”
药辰子凄然一笑:“我一心痴迷医道,不擅武功,师父怕我寻仇不成再被她打死,故而到死都在劝我要好好活着。
“这些年我四海为家,看似逍遥,其实一直在找她的下落。
“我杀不了她,便搜寻能杀她的人。
“可她弑师之后销声匿迹,曾经一起学艺时她起了别号,自称悬阴,我看到这‘悬阴门’就想起她,即便不是她,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悬阴门……”魏平奚自言自语:“听起来就阴气沉沉,不像正道。”
“若是正道,哪犯得下叛门弑师的大罪?”
“她很厉害吗?”
“很厉害。”
“尊师是谁?”
药辰子怔在那,神色哀伤:“你可听说过‘慈悲法师’?”
“天下第一高手念慈悲?他死了!?”
“死了,好多年前就死了……”
小楼一片死寂。
魏平奚胸前起伏:“可他还在高手榜上呆着!呆了整整四十年!”
那样的强者,怎会……怎会死呢?
“是人都会死的,留下的是名,只要江湖人还记得‘念慈悲’这名,何人又敢称天下第一?”
药辰子语气低沉:“师父统共收了我和师姐两名弟子,师姐得了他武学传承仍不满足,跑去修那劳什子的‘不老功’。
“世上哪有真正的不老?有的是靠人血气为食的邪法。
“邪法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她武功忽然大进引起师父注意,得知寄予厚望的首徒修炼邪道法门,师父痛心疾首。
“一次次说教期望她迷途知返,师姐不听,担心被废去武功,连夜叛出师门。
“师姐长我五岁,师父最偏爱的其实是她,待她比亲生女儿还亲……
“她不杀我,是想让我活着看到她神功大成的一天。
“多少年过去,她的武功怕是到达深不可测的地步,又有这悬阴门为助力……”
“莫非这世上竟无人奈何了她?”
药辰子摇头:“你切莫寻死。”
“……”
魏平奚站起身:“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你容我想想……对了!尊师就没留下克制她的法门?”
“有。”
“是什么?”
药辰子与她相识多年,知道她心怀义气,不忍看她年纪轻轻死于魔头之手:“你就别再问了!”
他挥袖走开。
阳光照在二层高的小楼,魏平奚叹他死心眼,她看向二指宽的小纸条,冥思苦想:什么人值得隐世不出的悬阴门冒出水面?
悬阴门藏匿多年,一朝问世,莫非那悬阴老祖邪功已成?
这就棘手了。
她拧着眉毛回到惊蛰院,玛瑙捧着密信走来,信展开,‘忘忧’之事有了些眉目。
桩桩件件的事里总算有了一个好消息,她坐在竹椅,琢磨怎么弄死那位悬阴老祖。
“小姐,夫人来看您了。”
“快请!”
……
郁枝和魏夫人同坐一堂。
自打得知奚奚的真实身世,她对眼前的女人感观发生巨大变化。
魏夫人亲手养大了奚奚,看在十八年来的母女情分,奚奚不愿将她往坏处想,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郁枝认为魏夫人是极其可怕的。
这世上不乏佛口蛇心之人,换了嫡姐的孩子养在膝下,作孽至深,魏夫人几次入宫面对帝后、面对‘姣容公主’时,想的又是什么?
可会愧疚?
可会后悔?
可会日夜难安?
她怎么笑得出来?怎么就笑得毫无破绽?
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她待奚奚好,好得亲儿子都心生怨气,所图为何?
竟真有不要自己的孩子,抢亲姐姐骨肉来养的人……
太可怕了。
郁枝坐在这,毛骨悚然。
颜晴慢饮上好的龙井:“奚奚近来可有欺负你?若有,尽管和娘说。我这女儿呀,别看她纵情任性,其实心是好的。”
“没有,奚奚没有欺负我,她心确实好……”
若不好,怎容得下害了她的人坐在这堂而皇之地扮演母亲的角色?
奚奚是真心拿魏夫人当母亲,魏夫人可有真心拿她当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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