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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声拒绝了,理由是刚起步的粗糙感也是我们音乐的一部分。

邱声是非常固执的人,柳望予也同样强势,他们的合作一开始很不愉快,甚至闹得黄安维从中调停了几次才终于握手言和。柳望予退了一步,再不插手他们的作品,只专注帮银山制定行程。

专辑定在成立一周年时发行,东河入秋再入冬,气温过度平稳,与前一年大相径庭。

这年是暖冬,立冬后天气依然秋高气爽,西风没有立刻发威,阳光灿烂,海水褪去一些,露出沙滩上夏天残留的贝壳与碎石子,整个东河市被笼罩在慵懒的气氛之中。

邱声却不像温和气候,他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甚至可说有时暴躁得莫名其妙。

有焦虑症的影响,可也不全是。

签约公司后,尽管明面上黄安维给了他们极大的自由,为了完成任务、也为了赚钱,乐队不得不进行高强度的演出和排练。观众大都只看一场,乐队却要保持每一场都基本相同的演出质量,次数多了以后动作机械嗓音疲累,邱声更是紧紧地绷着。

他不希望自己、乐队有任何的不完美,也不能容忍奇怪的错误,故而排练总是以低气压开始,再以濒临崩溃的紧张结束。

卢一宁先开始还抱怨他太专制,一提就吵,到后来都懒得说了。

他被邱声抓到一次在帮其他乐队打鼓,两个人几乎吵翻了天,卢一宁扔掉鼓槌直言因为和你一起我就是不高兴,邱声则指着门喊他滚最后是闻又夏和顾杞一人劝一个告终,否则他们乐队非得当场因为主唱鼓手的矛盾解散。但从此卢一宁算彻底跟邱声结下梁子,排练交流能免则免了,下班就走。

顾杞也挨骂,他虽然生气但不会往心里去。知道有时邱声的情绪不太受控,而且大几岁一直以哥哥自居,所以顾杞没和他一般见识,只等邱声自己好了,摸过来道歉说不好意思刚才太上头时,不痛不痒地唠叨几句。

在邱声还没来道歉的时间差,往往闻又夏先找顾杞替他说对不起:他身体不好,可能也不是有心的,不好意思,我让他以后多注意。

顾杞无所谓:骂我无所谓啊,不骂乐迷就行了。

可能顾杞是个天生的乌鸦嘴,他日后总结,自己但凡开玩笑说的那些离谱发言,没多久就会以让人难以理解的方式突然成真。

银山在11月成立,第一张专辑也在11月发行。

首专叫银色山谷,封面是顾杞设计的,一共收录8首歌,除了两首由闻又夏创作都是邱声从词曲到编曲混音一手包揽。他仅仅过了一年,就把自己变成了什么都会的所谓全才,付出全部时间、精力,为的就是不让任何一个外人能插手乐队的创作。

太果给他们安排好了小规模的巡演,东河的首演顺利开始后,就是漫长的南下。

麓阳是这次巡演新增的城市,离开了东河主场,其他地方的乐迷能否接受银山的音乐风格值得商榷。

乐队有圈子,乐迷也有,风格、氛围甚至地域都可以成为划分标准。如果按黄安维的美好蓝图所写,银山的音乐轻盈梦幻,符合时髦与好听的特质,那么,他们不仅应当在东河这个小小的区域受到欢迎,换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够迅速找到受众。

巡演,是乐队扩大知名度的方式,也是黄安维对他们的考验。

麓阳距离东河四百公里,临江,是一座内陆城市。冬天在这里比在海边更凛冽,十一月,常绿榕树蒙上一层雾蒙蒙的墨色,街道则是铅灰的。

他们在麓阳的第一场演出不怎么顺利。

更喜欢传统摇滚与disco风格的乐迷们对他们的风格不怎么感冒,说学东洋某乐队的风格都算委婉的,签售时有人认真询问他们算摇滚乐队吗,邱声甚至收到了诸如唱得软绵绵,是不是没吃饭的评论。除了那首略微躁动的《热烈》,其他歌,livehouse里大部分时间安静祥和,放在哪儿都很合适,唯独不像正在看演出。

第一场演得不行,让邱声陷入自我怀疑中,当天晚上喝酒吃饭时皱着眉说:我一定要搞一首特别标准的摇滚。

什么叫标准?桃色新闻那种everybody大家一起燥起来然后吉他贝斯全部往下拨的标准大场面吗?顾杞乐呵呵地说完,吹了一段口哨。

邱声不为所动地盯紧他。

顾杞:怎么?

邱声眼睛发直:刚才那段是谁的歌,你写的?

我就随便哼一哼

记下来。

顾杞啊了一声,他抓抓头发,正回忆着自己刚才哼了什么不敢说忘记了,怕邱声当场和他较劲小桌对面,有人以相同节奏、相同旋律帮他哼了第二次。

闻又夏的口哨吹得比顾杞响一点儿,他记谱确实厉害,顾杞都说不上来对不对却十分顺耳。听是好听的,闻又夏根据他的即兴旋律往后现编了两句,和他有默契的鼓手用两根筷子一个碗打节奏,自然而然地跟上配合。

循环八个小节后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邱声一拍桌子:杞哥!

顾杞差点没敢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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