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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璟扬单脚撑地,一垂眼刚好看到继准露出的半拉脖子。白生生的,一看平日里就养尊处优。
头顶的一片树叶在此时刚好掉在了他的领口,谭璟扬随手将叶子捏走,指间不经意接触到了对方的皮肤。
嘶继准一抖,身子下意识闪避了下。
有树叶。谭璟扬不带情绪的将手里的树叶摆在垃圾箱正上方,走了啊。
啊,嗯。继准点了下头。
谭璟扬将脚重新踩上脚蹬,拐进了转角昏暗的巷子。
烟草在指间明灭着微弱的光点,随着燃尽而显得触感更加灼热。谭璟扬最后又吸了两口,将烟捻灭。可指间的温度似乎却比以往要持续得更久些。
他皱眉清了下嗓子,脚下的速度越发快了。
小舅今日破天荒地早早结束了牌局,瘫在沙发上边喝酒边看着一档喜剧节目,笑得不至于的夸张。
谭乐坐在沙发的角落里,显然对电视里的段子没什么兴趣,却又不敢走开。见到回家的谭璟扬,忙如获大赦般地迎了上去,接过他手里的书包。
回来啦?小舅捏了两粒花生米,随手将皮搓在了地上,锅里煮了速冻饺子,你饿了自己热热。
好。谭璟扬揉了把谭乐的头发,对小舅道,我先去冲个凉。
他说完便回了房间,谭乐见状也赶忙跟了进去。
小舅今天不对劲。谭乐关上门,压低嗓门神秘兮兮对谭璟扬说,我听他跟电话里的人说,好像要把姥姥在眉城留给妈妈的房子卖掉。
谭璟扬闻言冷笑了声:他休想。
谭乐紧张道:哥,小舅好像又欠别人钱了,他跟我说最近要是有人来找他或是敲门,一律不许开。
谭璟扬点点头:知道了。
他的脸上露出几许厌倦,取过搭在窗边的毛巾挂在脖子上,正准备去浴室冲澡时,目光突然停在了桌前的一幅图画上。
见谭璟扬发现了自己的作品,谭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还没画完呢,老师说等我画完了,就推荐我去参加市里的绘画比赛。
这是幅蜡笔画,画的是一座郁郁葱葱的森林。
阳光从林间洒落,照在星星点点的小蘑菇上。一家四口坐在湖边野餐,妈妈依旧穿着记忆中那条熟悉的淡蓝色连衣裙。小男孩骑在爸爸的脖子上,用虫网去抓树干上的知了。少年则是站在一旁,眺望着平静的湖面。
在一阵短暂的嗡鸣过后,耳畔再次传来了那首《the sound of silence》。
谭璟扬的眼神暗了暗,摇头赶走了那烦人的幻听。而后像是急于逃离一般,匆匆离开了屋子,临走前还险些被板凳腿绊到。
水忽冷忽热地淋浇在身上,虽能落汗却也绝对称不上舒服。
谭璟扬挤了些洗发水,使劲搓揉着头皮。直到毛孔间传来火辣辣的感觉,他突然一把狠狠揪扯住自己的头发,将额头重重抵向斑驳的墙体。
Within the sound of silence
再次走出浴室的时候,小舅已将电视关上了。看见谭璟扬,他喉头上下动了动,眼珠子转着像是要说些什么。
谭璟扬装作并未察觉,取过扫帚和簸箕将花生皮扫干净,还未等小舅开口,便先声道:这个月的生活费,我明天就打到你卡上。
嗐,都是小事儿,不慌。小舅咧咧嘴,那个
应该的。谭璟扬再次打断道,我明天还有课,先回屋了。顿了顿又补了句,你也早点儿休息吧。
那个,外甥儿啊!
谭璟扬站住脚,头也不回地淡淡道:小舅,我妈生前最疼你了,对吧?
小舅半张着嘴,像是没料到谭璟扬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往下接。
谭璟扬背对着他挑起唇角,可眼中却是漆黑一片。
晚安。他说。
房门将二人隔绝开来,片刻后,他听到屋外的小舅低声骂了句他娘的,而后重重地摔上了他房间的门。
伏在桌前画画的谭乐回头看了谭璟扬一眼,抿抿嘴什么也没说,只再次埋下脸看着画纸,一下下抠着指甲边的死皮。
谭璟扬点了盘蚊香,而后坐在床上一声不吭地擦着头发。目光一不小心又瞥向了谭乐的画,可这一次耳边响起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落霞山我去过一次,挺有意思的。最近总下雨,搞不好还会长出好些野生蘑菇。
山顶上有个观星台,天气好的时候还能看到银河。
小乐。谭璟扬突然开口道,想去落霞山玩儿么?
谭乐猛地回过头,眼中难掩兴奋,有些不可置信般得小心翼翼地问:真、真的么?!
嗯。谭璟扬透过窗看向屋外的夜色,轻声说,我这会儿跟班主任先打个电话,之后再给你请个假一起去吧。
耶!!!
谭乐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开心地手舞足蹈。而后又像是担心会吵到小舅,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无声地在床上翻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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