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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百户对文人名留青史、配享太庙的终极理想不感兴趣,他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完成宫里的任务,催促道:“我们是不是这就让方克勤写一份新的供状出来?”

袁凯道:“好,派人去请吧。”

同样的大堂,相隔一天,方克勤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照样站在那里,抬着头看坐在上首的袁凯与韩百户。

“听说你要翻供?”袁凯问道。

“是。”方克勤明显精神许多,头发依旧乱,衣服依旧脏,但好像有了奔头,“在下要翻供。”

袁凯道:“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你先前写的认罪书还在我们这里,既然认了罪,那就要受罚,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改口,言行又如此不一,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让朝廷怎么相信你?”

这几句话看似是指责,实则是提点,暗示方克勤若是知道什么,最好赶紧说出来。

方克勤道:“那一晚在下是被妖人绑走了,他以在下的性命,在下儿子的性命,还有杭州百姓能否借到粮船与朝局大义相要挟,逼在下签了认罪书,贪墨粮草的罪名,都是河道衙门该承担的。”

哦?问出关键点来了。

袁凯兴奋起来:“你可有证据?他说的是什么朝局,什么大义?”

方克勤把当晚的情况一字不差讲了一遍,最后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证据。这伙人办事十分隐秘,很难捉到把柄。”

韩百户忍不住追问了:“那你说贪墨军需的是河道衙门,这个可有证据?不会也没有吧,真要没有,那翻供了个屁?”

袁凯道:“韩大人,不要那么急躁!”

“有的。”方克勤道,“工部的新船是在杭州建的,在下知道内情,工期确实是在春季,可新船却在冬日里偷偷于河中下水了,这里面若是没有蹊跷,只怕连鬼也不会信!这些事,大人们应该也知道,怎么能说不算证据呢?”

袁凯有些失望:“你说的有理,可是……”

方克勤皱眉道:“大人有没有去造船厂检查过?”

韩百户深吸一口气,靠回椅子上:“何止是造船厂,我们已经把粮食往船上搬过了,和工部报的满载数目分毫不差,甚至略有盈余!”

“怎么可能?”方克勤震惊了,“果真如此,他们还要在下顶罪做什么?”

三个人这时候已不分你我,不分地位高低,于无形中组建了一个队伍,在共同的敌人的压迫下思考着对策,集思广益,头脑转的像散热的风扇。

最终还是袁凯拍板了:“无论如何,方知府——你翻供了。这是一件好事,表明杭州的事确实另有隐情,不会再有人能明面上急着结案,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慢慢再查,我希望你能够抗住,不要再被他们动摇。虽是敌暗我明,但他们更要着急些,无形的刀刃在他们头上悬着,我们的赢面未必不大。”

方克勤想到能自由出入狱中的儿子,还有聚集起来的百姓,明白了什么,眼底露出笑意,接下了袁凯的鼓励:“在下不会再妄自菲薄了,既然杭州的百姓想要我留下,怎么好不给他们面子。”

袁凯也笑了:“来人,把方知府送回狱中。”

等到方克勤走了,袁凯与韩百户再度商议起来,一致决定应该给京中去信。

韩百户道:“我还得给宫里写一封报告。事情是明摆着的,谁是清,谁是浊,一目了然,就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只要宫里有话,我这就把那姓何的,姓鲁的,剥了皮填草挂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①摘自《明史 循吏列传 方克勤》

第196章 开春的调查七

“情况就是这个情况。”李饮冰说完喝了一口茶,“具体如何你看着办吧。”

“这……”何永廉迟疑了,“大人觉得我该怎么办?”

“你难道不明白?”李饮冰反问道,“我看你就放弃那个鲁一良吧,让他把你的罪名给担了。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河道衙门一定要出血,工部也要出血,连一个袁凯也糊弄不过去,你们还想糊弄皇上吗。大明可是刚刚建国,圣上是自己打的天下,他手里的刀利着呢。”

何永廉还是一副犹疑的样子。

李饮冰分不清他是演给自己看,还是真的举棋不定,于是接着摊开了来说:“工部是勋贵的人在管,这次出的事就是他们闹出来的,我不管你在里面掺合了什么,说到底鲁一良就是淮西的人,你大可让他们去发愁,把自己给摘干净了,也不枉杨大人派我来一趟。”

“鲁一良和我干了这么多年,很多事他都知道,我不能把他交出去。”

“他手上有你的把柄?”李饮冰皱眉道。

“那倒没有,只是一些口头佐证,费些功夫足以抹掉。”何永廉道,“我担心的是我们在漕运上的生意。淮西的人是最早跟着圣上打天下的,如今的功劳也最多,早占了大头的油水,他们在漕运上倒了还有后路,万一把我们的人给拉下去,牵连不小哇。”

李饮冰不以为然:“有杨大人在上面运作,我们是吃不了亏的。你仔细想一想,真要有了牵连,是牵连他们的人多,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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