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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永廉急得要吐血,突然想起什么,把自己坐过的那把椅子拿来,也踩到上面,伸手去解鲁一良的绳结。

这一番折腾,鲁一良也吊了一会儿了,他的脸开始发青发紫,大口大口喘气,眼睛向外突出,下意识求生的抓着白绸的手没了力气,垂在身侧软的像两根面条。

“老鲁,老鲁,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何永廉恨死自己了,他为什么不在这里放一把剪刀?

鲁一良的视线已经模糊了,他望着又一次要来救他的何永廉,嘶哑着,用比蚊子叫还微弱的声音,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老……何,让,让我死……死得安心些。”

何永廉的手顿住了。

仿佛有一道雷将他从外边劈到里边,让他的脚再无法挪动,让他的手僵在空中,眼睁睁地看着鲁一良咽下最后一口气。

两滴泪从他的眼里滚了出来。

门外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韩百户三步并两步跑着,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大喝道:“何永廉,鲁一良,你们的事发了,跟我走吧!”

喊完了话,韩百户看着屋内的情形,也愣住了。

———

“怎么只抓了一个人来?”张子明问道。

袁凯也用疑问的目光望向韩百户。

“只有一个。”韩百户挠挠头,“另一个死了。”

“死了?”袁凯看了看一脸呆滞恍惚的何永廉,“怎么死的?什么时候?”

“我进去的时经正吊在梁上。”韩百户皱着眉道,“摸了一下,还是热的,刚死不久。”

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鲁一良的认罪书递给两人:“应该是畏罪自尽,桌上放着这个。”

袁凯快速翻看一遍,内容与他想的差不多,放下手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张子明道:“尸体叫仵作去验。”

韩百户道:“是,已经叫人去了。”

张子明问身边的人:“粮船开过来了没有?”

“回大人,开过来了。”

“好,就停在这里,”张子明道,“命那些商船民船先退下,把这部分河道封住。”

立即有人领命去疏散河道。

片刻之后,码头附近的这片水域空空荡荡,只有一溜的官船,和一艘孤零零的粮船在水面上随浪飘着。

张子明又命人将那只粮船和一只官船拖到浅水处,直至快上了岸才喊停。

袁凯始终摸不着头脑:“张大人,旨意究竟是怎样说的?如何才能辨别这些官船?”

“我就不卖关子了。”张子明掏出圣旨,“有旨意。”

袁凯,韩百户,还有那些锦衣卫全都撩起衣服跪下了,码头边上除了张子明,所有人都矮了一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粮船与官船各烧一只,火灭数钉,钦此。”

跪下的人齐声道:“臣等领旨。”

轰的一声,红色的光洒满水面,大家伙跪在地上,侧头看去,只见那只粮船已被点着,正散发着层层热浪,熊熊火焰朝天上扑去,挣扎着扭动,像是恶人的魂灵想要摆脱肉体的束缚。

袁凯最先站了起来:“火灭数钉……没有比这更好的主意了,圣上英明。”

“没错!”韩百户眼里发着光,紧跟着也站起身来,“一把火烧的干净,是真是假,全都明明白白的,没有话说!”

刚才念圣旨的时候,虽然迟了一步,但何永廉到底是跪下了,这会儿他怎么也站不起来,浑身上下没有力气,瘫坐在地上,望着大火出神。

张子明瞥了他一眼,把圣旨卷起来收进袖中,慢慢道:“障眼法掩不了本质,火灭以后,两艘不一样的船,若是钉子数目、大小差不多相同,就地抓人,剩下的官船都驶到应天去,让司里的人想办法。”

何永廉道:“不用烧了,我都告诉你们,不用烧了……”

他出了满头的汗,手脚冰冷,浑身颤抖,看那些火焰的样子,就像在看一个恶鬼。

张子明轻蔑道:“你想抗旨不遵?”

何永廉一抖,伏倒在地,头贴在土里:“臣不敢。”

“接着烧。”张子明道,“我们不污蔑谁,烧完了,自见分晓。钉子一样,就让这位何大人签字画押,不一样,放他回衙门。”

何永廉知道自己的辩解告白都没有用了,锦衣卫们奉了上命,打定主意要拿这次的军需案子来震慑其他官吏。他,他和死去的鲁一良一样,都是助长火焰燃烧的稻草。

在看到许许多多的人影们过去数钉子的时候,何永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张子明正领着人在浅滩上,韩百户看见何永廉倒下,対袁凯道:“袁大人,他吓晕了。”

袁凯道:“让他晕吧,一会儿画押时再叫醒了。”

韩百户于是不再看他,笑着说道:“圣上果然是圣上,一把火烧断他们,省得苟延残喘,再生出变化来。”

“希望杭州下一批新任的官吏能扛住诱惑。”袁凯长叹一声,“追查到工部以后,淮西必然元气大伤,可勋贵们刚打赢了胜仗,朝局啊……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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