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考公宝典 第77节(2 / 3)
车中静了片刻,旋即一只修长的手撩开车帘:“是你?”目光在杨枝面上顿了一顿,见她神色严肃,不似作伪:“所为何事?”
杨枝双唇平直,眸光微垂:“宫女一案。”
李燮微微一愕,继而冷笑:“此案你们尚书谭大人已经断过了,莫非杨主事另有高见?”
“殿下,此案干系重大,还请殿下容臣细秉。”杨枝认真道,语声沉沉,莫名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力量。
因为黄成的事,李燮对她仍有芥蒂,但他亦不得不承认,这女子见微知著的本领极强,她能半夜当街拦车,关于宫女一案只怕当真有刑书也未必能看到的另见。
李燮忖度间,杨枝见他犹疑,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敢问殿下,申公已有多久未从江州传信来了?”
申冬青?那厮的确已有半月未从江州传信来了,当时他让申冬青去江州,是怕卫氏荫庇之下的谢氏胡作非为,如今仕子案已了,他却既未回来,又许久未传信来京,这当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得不令人疑心。
李燮微微眯了眯眼,须臾:“上车来。”
杨枝应声“是”,躬身爬上马车。车子仍辘辘向东驶去,在下一个路口,折而向北,离东宫还要大约还有一刻钟的路程。
杨枝方坐定,便听见李燮道:“那宫女不是孤杀的,孤没必要杀她。”
“微臣知道。”杨枝忙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那宫女不过才查出有孕,还远未到威胁殿下地位的时候,殿下根本没必要动手。”
李燮扫她一眼,面色稍霁,并未言语。
当日事发,他的确有些难堪,本不过醉酒小睡一觉,醒来却无端陷入一场命案之中。而且他睡觉时一贯喜欢遣退宫人,当日连一个能不摄于威严、真正为他作证之人都没有,偏偏自己的鞋底还染了花泥。
确确是瓜田李下,百口莫辩。
若非有太子这层身份压着,他当时只怕便被下了狱。
然面前这女子未亲历现场,只三言两语便点出了问题的关键,相信了他的清白,不觉令他原本的不悦与戒备稍稍缓和。
杨枝的时间并不多,见他未开口,干脆继续道:“太子妃一案中,殿下已然知晓了沆瀣门的存在。然殿下可知,他们奉谷君为首,煽动百姓叩拜谷神,只因他们背后之人需要借助百姓的力量,颠覆……社稷。”
“你说什么?!”李燮大愕,忍不住陡然抬高声音,他一直只道那所谓的沆瀣门蛊惑韦氏这等妇孺是为了有朝一日骗取钱财,却不曾想一个小小暗门竟有如此狼子野心。
一瞬的惊愕之后,他忽然反应过来:“你此刻告诉我这个是为什么?这与宫女之案亦有关系?你的意思是……宝隆是沆瀣门的人?”
杨枝颔首,李燮沉吟片刻,眼见东宫已然在望,沉声道:“明日卯时你来东宫,我带你进宫。”
杨枝点头答应,在下一个路口下了车。
此时已是夜半,离卯时不过几个时辰,杨黄二人匆匆回府,正要草草睡上片刻,却想起临行前柳轶尘往她包袱中放的物什。当时她并未发现,在下一个驿站歇宿之时才发现包袱中多了那么一卷册子。
是京中这几个月邸抄中的要事简摘,旁边还有朱笔加了批注,是她熟悉的字体,清劲遄飞,自成风骨,与他的人一样。
字迹上尤带着墨香,大抵才写毕不久,联想到临分别那日他眼下的深青,她心头不自觉涌上一股暖流。
这时候,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青州之事牵扯的决计不比眼前的案子浅,“庆不庆,水淹木蚀,九州不宁”,这短短十二字,藏尽了刀光剑影、阴谋诡谲。“庆不庆”,毋庸置疑,说的便是庆历年,“水淹木蚀”,看着十分奇怪,尤其是在青州春旱大发的时节,然而联系朝中局势,便不难理解了。
“九州不宁”,那么天下大抵有大乱之祸,再倒退前一句,就显而易见了——江字携水,李字属木,水淹木蚀,暗指的是江家有颠覆之心。
可江家才遭贬谪,又在江州遇了那么措手不及的一击,就算有野心,此时贸然行事,只怕不是聪明人所为。
但陷入这场乱局的,有几个不是一肚子心眼的精明人?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些事也许不如表面上那般一望可知。
也不知他在青州,可有危险?
这般想着,屋外忽响起敲门声。这是柳轶尘在京中所置的宅子,离刑部不远,只两条街相望。回京城的那天,已有老仆在城外相候,见了她,老远便过来磕头:“柳大人让老奴带大人去新居。”
宅子不大,但草木葳蕤,虽与闹市几步可至,但人声隔绝,很有闹中取静的味道,尤其这深夜之中,敲门声闻来格外清晰。
“何人?”
“大人,是我。”
“黄鹤,你有何事?”
“没别的事,不过是提醒大人早些歇息。柳大人临行前特意嘱咐属下,小心敦促大人照顾好自己。”
杨枝微微一怔,想起堪堪两月前他深夜提着馄饨前来,一如插科打诨般半真半假的谬论,不觉低首笑了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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