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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知婴记得闻阙说过此生不欲与人结亲。

况且闻阙知道沉知婴和姜晏有私,还帮着沉知婴恢复男儿身份,好和姜晏成亲呢。

所以,就算姜荣昌有意闻阙,想必也是成不了好事的。

沉知婴给闻阙加了一层又一层可信任的光辉,然而情绪莫名不安,总觉得这亮得刺眼的闻菩萨是泥糊的,时刻会从莲台跌下来,佛光皆散。

他转而决定去找姜晏。

扑了个空。

姜晏不在侯府。和亲爹闹完不愉快,她就出门散心去了。究竟到哪里散心,侯府的奴仆根本说不出个一二叁。

大熹朝没什么未婚女子不可随意抛头露面的规矩,贵女结伴出游是常事,姜晏若不想被人扰清静,换套衣裳扮个相,混人群里也就找不着了。

前几年陵阳公主就假扮男子,上巳节在远郊与一群不知内情的读书人嘻嘻哈哈泼水玩,都是十七八岁的年轻儿郎,脱了衣裳身体亮津津的,格外赏心悦目。陵阳公主回宫后还写了一篇《美阳赋》,大赞少年之躯美好。

后果是从此上巳节男子兴起扒衣之风,确保彼此性别相同。

扯远了。

总之沉知婴没找着姜晏,垂头丧气回了家。

却无意撞见沉如青与闻阙争吵。

说争吵也不合适。他在门口只听见一句“杀人凶手”,然后沉如青就踹门出来了。

“……哥?”

沉知婴平时对沉如青都是直呼其名,今日讷讷不知如何称呼。沉如青没答应,脸色很难看,没半点血气,嘴唇是发抖的青紫。

沉知婴又问:“……听说他回来了?你们刚刚在议论何事?”

沉如青动了动眼珠子,看向男扮女相的弟弟。

良久,他扯出一个很假的笑。

“谁是你哥?”沉如青说,“你亲兄弟在里面呢。我只是个外人罢了。”

这话属实伤人心。

沉知婴在门口愣愣站了一会儿,方听见屋里清冷嗓音:“进来。”

房间内一派整洁,并无争斗痕迹。沉知婴走进去的时候瞄了一眼,闻阙端端正正坐着,面上表情平静得很。

但沉知婴眼尖注意到,放茶的案几有些歪了。

他问闻阙,闻阙摇头,说没有打架。

“颖生悲愤。”

颖生是沉如青的字。

“他知道姚家女的死因了,故而恨我。”

……

姜晏走过热闹街市,听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稚童摇着拨浪鼓嬉笑穿行。

背柴的,卖鸡的,吆喝瓜果的,捏糖人的。

“新鲜的芥瓜——”

“便宜卖喽,便宜卖喽——”

“娘子看看发簪……”

口鼻间漂浮着甜腻的香气。

辉煌日光落在背后,前方街巷沉浸在寂静的暗灰中。

她踏进僻静巷道,便仿佛踏进了另一个世界。蝉奴弓着脊背从拐角挪出来,蹭了蹭裤腿,将手心的汗擦干净。

“主人。”

他哑着嗓子叫道。

毒药发作,蝉奴的视线恍惚一片。

姜晏取出药丸递给蝉奴。他手抖得接不住,几次叁番,不耐烦的姜晏直接将药塞进对方嘴里。

就着这个姿势,她扣紧了他的下巴。

“有何要事?”

姜晏很少亲自送药来。这次是蝉奴递信,说有重要讯息需得面谈。

“唔……”

少年睁着茫然的眼,喉咙无力吞咽几下,滚烫的呼吸喷在姜晏手背。她侧头看了看巷口,瞧见半片袍角。朱鹭站在那里守卫。

“说话。”

姜晏用帕子狠狠擦拭湿黏拇指,眼睛一撩,注意到蝉奴嘴角津液流淌,嫌恶地扔了绢帕过去。少年有些迟钝地伸手捞住,喘息片刻开口讲话。

“宿六眼疾无法治愈,如今高热不退。”

“叁……未至宿宅。将宿六带出牢房时,应当下过命令,要宿六尽快拿出本事……”

“宿六忙碌不已……奴看不懂那些文书……”

“只隐约推测……他可能……要对姜氏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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