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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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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熄的恶心愈发厉害,他在原处站着,竭力将自己胸臆翻滚的怒焰给压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酒味已经散的再也闻不见了。他才仰了仰头,闭上眼楮。接着缓缓睁开眸子,以一种近乎怪异的平静,一言不发地回到顾茫房前。

停顿,抬起黑皮军靴,抵开那扇不久前才被人合上的雕花漆门。

他终于进了他的房间。

屋里很昏暗,只亮了一盏油灯,四下里仍旧弥漫着那种令人肠胃翻腾的酒气。墨熄绷着脸走进去,一眼扫过,没有人。

再扫一遍,扫至一半,注意到屏风后面细细的水声。

顾茫在洗澡。

这个认知像一击闷棍敲下来,敲得他眼前发晕。他简直都要憋疯了,血逆流而上,洇红了他的眼。他咬着嘴唇,把头转到一边,指甲早已陷入了掌心,勉强才把滔天的怒焰忍住。

可顾茫如今还和他有什么关系?!他被欺辱也好,被折磨也好,就算被、被……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这么愤怒,忿恨竟随着岁月有增无减。

为了不让自己失态,墨熄在小圆桌前坐了下来,沉默地闭上眼楮,他一面等着顾茫出来,一面在想,一会儿顾茫见到了自己,会是什么神情?

一会儿自己见到了顾茫,又该说什么话语?

就这样咬牙切齿地静了良久,连水声什么时候停止了,他都没有觉察到。

直到屋子的灯烛又亮了一盏,他才蓦地回神,侧头睁眼,看见灯台边,一个穿着白色单衣的青年正安静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已经在那里看了多久。

那张脸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

只是瘦了一点。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青年默默站着,衣襟松散,脖子上戴着法咒锁铐,赤着脚,漆黑的头发没有梳起,乖乖地垂在肩头,衬得那张脸苍白又瘦削,因此一双眼楮也就显得格外清亮。他刚刚清洗过自己,此刻头发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水,从脖颈,流到锁骨,流到胸膛……蓦地隐匿在衣襟遮掩的阴影处,再也瞧不见,只留下几道隐隐绰绰的湿痕。

顾茫。

顾茫……

屋里静的可怕,愈发衬得隔壁的男女欢爱声极度刺耳。

墨熄眼眶仍是微红的,捏紧的指节也是在颤抖的,他瞪着那个男人,喉结攒动,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终于又见到了。终于再一次见到。

之前胸臆中的那么多问题,却没有一个再能想的起来。

他模糊的眼前唯一闪过的情形,竟是多年前战船上的那一幕,顾茫额前歪戴着夺来的蓝金色一字巾,滴血的刺刀抬起他的脸颊,目光復杂地看着他说,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那时候墨熄觉得,或许这就是他们俩的终结了。

可是现在,顾茫又立在他面前,眼神很沉和,不出声地望着他。

说起来也很可笑,仇怨明明那么深,但这一瞬间,墨熄居然在怅惘于自己没有及时注意到顾茫的出现,以至于错过了顾茫看到自己的第一眼。

而现在顾茫已坦然且毫无波动,就像看着这两年来每一个走进他房中的客人一样,不带一点墨熄所熟知的情绪。

竟是这样宁静的重逢。

宁静的简直有点异常。

两人又对视了一会儿,然后顾茫走过来,在墨熄旁边坐下。

大概是这样平静的举动实在超出了墨熄的预料,虽然他脸上仍是八风不动,但人却下意识地往后了一点。

「你……」

顾茫忽然从桌上拿起一捆小小的竹简,默默递给他。

墨熄不知所谓,但仍是接过了,借着微弱的烛光,将竹简打开。他一目十行,扫过上面的内容,但觉得一阵血热,一阵血凉。

到最后,阖了眼,狠狠把竹简甩在了桌上!

啪地一声。

宁静被震碎了。

「……顾茫。」墨熄盯着他,仍忍着,但眼里的熔流越来越盛,指节亦是格格作响,「你他妈的,疯了?」

「你得选。」

顾茫开口了。

那么久之后,他们再见面,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三个字。居然还能够说的这样寡淡。

他重新拿起竹简,再一次把它递到墨熄手里︰「选一个。」

「你以为我是来做什么的?!」

顾茫好像只会说这么一个字了︰「选。」

墨熄气得几乎要升天,胸口起伏着,一双黑亮的瞳眸里满是戾气,他眼里的红愈发隆盛了,愤怒、失望、恨意、悲伤,全成了映在他眼里的血色。

他拿着那捆小小的竹简,半晌之后,再次掷在桌上。

竹简被踫开了,那上面端端正正地列着落梅别苑的价码,从闲谈、陪酒,到泄愤、凌虐,到……到……

墨熄蓦地把视线转开去。

「你不选,那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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