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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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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带着笑,一声一声地唤着他,说:“墨熄。”

“没事,你别难过。”

“不管怎么样,咱俩一直都会在一起,再难熬我也会挺过来的。”

“走吧,一块儿回家吧。”

一阵疲惫感忽然涌上心头,墨熄阖着眼帘,近乎是恹倦的,彷佛濒死的兀鹰耗尽最后的气力在维持倔强:“……我不难过。”

明明那么恨,恨不能把他掐死在自己手裏。看他还能不能再逃,还能不能再骗,还能不能再离开自己。

恨不能亲眼看着他头骨碎裂,血肉横流,把一切希望和绝望都结束。

但是当顾茫小心翼翼地劝着他,请求他不要难过的时候。他却忽然想到——

很多很多年以前,顾茫坐在血迹斑驳战壕边,召出他那柄可笑的——而叛国后再也不曾使用过的神武小唢吶,天怒人怨地滴滴滴吹着。

那么烂的曲子,所有人堵着耳朵都骂他吹个鬼啊,哭丧啊,他只笑,笑得前仰后合,然后继续鼓着腮帮子,为战死者吹一曲《百鸟朝凤》,吹得那么情深意重,那么认认真真。

斜睨过眼来看他的时候,眸底却是湿润的。

顾茫是有心的。

骗人骗鬼那么多年,可墨熄知道他是有心的。

他还是想相信他——那些年的事情,不会全是假的。

为了这一个结果,他可以等。

“……算了。你想不起来。就算了。”

墨熄的嗓音湿润,终是这样说。

“是我多言。”

“不管你是真的全都忘了,还是假的全都忘了。”几许沉默,墨熄站直身子,慢慢地,把衣襟整好,一丝多余的褶皱都没有,并遮住了他脖颈处的那一朵莲纹,“我都等。”

“我等一个结果。等你一句实话。”

他的眼眶仍有点红,鼻尖也是。

顾茫怔怔地:“你……等我……?”

“对,我等你。”

“无论如何我都等你。无论多久我都等下去。”

“但你要记住,如果你再骗我,如果让我发现你还在骗我——我胸口的同一个位置不能再被捅第二次。”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周围很安静。

“……”顾茫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不解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那困惑又无辜的语调让墨熄冷冷垂眸望向他,却因为眼尾未消退的红湿,而显得不似往常那么锐利。

顾茫觉察到他的目光,也抬头瞧着他,他知道这个男人明明破掉了自己的剑阵,卸下了自己的“利爪”,却没有咬断他的脖子,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欺辱他。

于是顾茫试探着问道:“生不如死……是……要放掉我,的意思吗?”

墨熄:“……不是。”

“可你没有杀我,也没有打我。”

“……我不打蠢货。”

顾茫没说话,依旧瞧着他,只是忽然之间。他凑到他身边,闻了闻。

墨熄抬手止住他的鼻尖:“做什么。”

顾茫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轻声地说:“记你。”

“……”

记他?记他什么,脸?味道?

还是记住他是个不打蠢货的人?

但顾茫没有解释,他这个时候稍许地放下了一点点的戒心,又或许不是他想放下,而是十余天的饥饿已经让他恹恹无力。他也不管墨熄了,反正他最后的尖牙在对方面前也是白搭。

顾茫慢慢地低下头,蜷回自己的角落裏,那双和狼一样在幽暗中荧荧有光的眼睛倦怠地眨了眨。

“谢谢你。”他说,“只有你愿意让我‘生不如死’。”

一句话猝不及防坠入心裏,墨熄胸腔竟陡地一酸。

他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这间破破烂烂的小屋,看着露出棉絮的小垫褥,还有蜷团在角落裏那个人影。

“……”墨熄闭目阖实,长睫毛轻微颤动。

最终还是出去,拿了一些饼和热汤回来。餵给了这个快要被饿死的人。

“吃了。”

“……”顾茫连忙凑过去闻,闻了之后喉头吞嚥,却又踟蹰了,“但是你没有嫖……”

嫖字一出,墨熄黑眉怒竖,不发一言把饼直接拍在了他脸上。

回到府邸时,已是深夜。

“主上,您回来——啊!您怎么了?”

“我没事。”

“可您的眼睛怎么……”怎么红了?

“进了风沙。”说完抛下李微,头也不回地往寝屋走去。

在落梅别苑折腾这么久,他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在床上辗转难眠,他干脆披着一件黑色裘衣立在迴廊下,看着明堂裏的月色。而顾茫那张憔悴不堪的脸始终都在他眼前晃动,挥之不去。

他到底是真的傻了吗……

燎国送他回来,究竟是真的只为议和,还是另有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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