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2 / 3)
也罢,他们与我是同一种人,与你不是。用不着你来替我出头!」
「那是他们该有的,每一个英烈都有。你求的没错,你求不得我求。」
几许寂默,屋内静得犹如深海死域。
顾茫依旧瞪视着墨熄,却一句话也没说。过了一会儿,他忽然低了头,蓦地闭上了眼楮。这是进屋以来,墨熄第一次看到他脸上戴着的虚冷假面皲裂出了一道缝,那后面的悲伤几乎像是海潮般涌流。
顾茫低头垂落在阴影裏,轻轻地笑了︰「羲和君,你说笑了。什么英烈啊……他们不过是一羣蝼蚁而已。」
「……」
「碑不碑的,蝼蚁怎配?就算立了,不过也就是个笑话,有谁会去祭奠?又有谁会去尊重?」
顾茫细瘦的长指捏着瓷杯,望着杯中的茶水,水中的倒影。
「立了也是一场镜花水月残砖废石,我早就不强求了。」
「……」
「你也不必多管闲事,这是我们贱民的事情,与羲和君你无关。」
「顾茫……」墨熄喉头阻鲠,良久之后,他问道,「……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能不再像现在这样?」
「你什么都不用做。」顾茫将茶杯搁回了桌上,「乖乖地离我远一点就好。时光会磨平一切。」
可是时光是磨不平仇恨。
时光解不开你的心结,阻不了你孤注一掷投身悬崖。
它只会将你销磨得愈发面目模糊,黑眼楮凋敝成了蓝色,皮肤伤痕累累,清誉毁于泥淖。
时光只能还给我一个支离破碎的你。
顾茫,我自将来至此地,我已看到过这件事的结局。
每一次呼吸都如痛入刀绞,墨熄忍着这剧痛,指甲深陷入掌中,低声道︰「那你,今后呢……」
「今后?」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酒肉声色,风月美人呗。」顾茫道,「君上削了我的职,但好歹留了我的钱,我顾某人从此逍遥度日,这样也挺好。」
「再无他求?」
「再无他求。」
墨熄微微动了动嘴唇,却没有立刻说话。
他很想不管不顾地告诉顾茫,你别再骗我了,八年后的一切我都已知晓。我知道若放你不管,你会走上怎样一条不归路,且永不回头。
但是他不能说。
古书上早有记载,如若在时空镜中透露出自己来自于将来,便会永困镜中,再也不能脱身。
但墨熄又是真的很想知道当年的真相,知道顾茫是怎么想的,很想知道自己曾经该怎么做,才能阻止顾茫踏入黑暗。
当时的顾茫心裏,到底有多少个死结要解开呢?
除了君上残酷的言词,顾茫本身的意冷。
还有什么?
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心结,是他所不知道,或是遗漏的——
墨熄在这温昏暗的厢房裏,站在八年前的顾茫身边,犹如囚兽般困顿地想着。
心结……还有什么他已知的心结……
忽然,灵光闪破,墨熄心中陡地一冷!猛地记起了一件被自己淡忘的旧事。
当年他从北境回来,得知顾茫叛变,他不肯信,曾疯了般拉着每一个知情的人询问细节。
而那时,旁人的描述是︰「你走之后,君上曾召顾茫入过一次宫,他见顾茫意志消沉,终日碌碌,思及此人本也有可用之处,如此荒废未免可惜,于是委派给了他一个任务。顾茫接过那个委任之后就离开了重华,却再也没有回来復命。」
自己百般追问,想知道君上委以顾茫的是什么任务,但是那些人都说不太清楚。
「听说也就是一点小事,好像是让他振作些什么的,但顾茫不爱听,很快就出来了。甚至都没在大殿逗留哪怕一炷香的辰光。」
「应该就是个很小的委派,真没什么。」
这个细节当时墨熄虽有留意,但无数次查问后,他都得到了「君上让顾茫振作,但顾茫不听」这样的答復,所以随着时光的流逝,他也就慢慢淡去了这个细节。
可是此刻,当此事被重新回想起来,墨熄不由地掌心微微盗汗,双手捏紧。
君上的态度他方纔是亲眼见到的,君上有意试探顾茫忠心,又怎么在这时候对顾茫嘘寒问暖?
那个委派绝非如此。
墨熄看着灯影红烛边顾茫的脸——若是顾茫此刻尚未完全下定决心要叛国,那么陆展星的死亡与君上交给他的委任,很可能就是让顾茫跳下復仇深渊的最后两股推力。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他越与过去的这些人对话,越行深思,就越觉得处处都透着蹊跷。
……当年的事情绝不止这些,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他必须得知道君上给顾茫的最后一个委任是什么。
唯一幸运的是,时光镜裏时间的流速与真实世界完全不同,镜子裏的一天两天,对于外面而言不过就是一时半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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