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1 / 2)
东风
可惜这东风,让玉疏和青娘等到了第六年,才终于吹到了北延。
昭武五年的暮春,以往送岁贡的日子已过了一月有余,都未见大楚那边有动静。
今年年景不好,雪一直下到三月中才停,现在地上的草木,也刚抽芽不久,连人的脚踝都没不过去,还被啃得
稀稀拉拉的。
北延以游牧为生,被这天灾一闹,一半的牛羊被冷死了,另一半的牛羊找不到草吃,也饿死得差不多了。原想
着等春天来了,还有大楚的岁贡粮米可用来顶一顶,不想如今都没来。
北延朝中早就议论纷纷,脾气最暴烈的呼日格大怒道:「都说楚人守信,原来也不过背信弃义的狗杂种,既然
他们白纸黑字当放屁,那咱们还守什么狗屁盟约,汗王不若让我带着兵打过去,亲自去他们的京师问一问狗皇帝,
这岁贡,以后是送还是不送?!」
他这厢发表了高论,其他人也有附和的,「是啊,眼见得要断粮了,还不如战死呢。大楚处处有黄金的,男人
又跟绵羊似的,此时不去,还真等饿死不成?」
又有胆小些的说:「开战又要粮草,如今牛羊饿死这许多,哪里来的粮草?」
呼日格便讥诮道:「我看你是这几年给金尊玉贵养没了胆子!没有粮草,沿路抢些便是了,等进了城,想要多
少有多少,还怕饿着你?哼,你怕,我不怕,你自己留在格达木宫饿死便算了,别拖累老子!」
赫戎漫不经心咳了一声。
底下的议论声顿时停了。
自大祭师身陨,新上任的祭师年轻面嫩,尚且还不能服众,以往神权与王权并立的局面逐渐被打破,北延如今
几乎成了赫戎的一言堂。他威势日重,疑心也日重起来。
赫戎转头,似乎只是随口一问,「白羽,你如何看?」
角落里闻言站出一个桀骜的少年来,他也并不看人,懒懒抱着一柄半人高的大刀,手指在刀身上爱惜地抚摸过
去,音量不大,却声如雷钧:
「要战,便战。」
「果然英雄出少年!在座的诸位,年轻时徒手猎虎狼的神威哪去了?还不如一个半大孩子!」赫戎大笑起来,
指着白羽道:「既如此,这次便由你当个先头部队罢,率五千人给咱们运些粮草回来,然后咱们便再干一仗大
的!」
白羽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又听赫戎说:「你现在手里领着一千人罢?这次领兵若成了,这五千人都归你管
了!」
他这话一出,底下就纷纷私语起来,北延族中人口不多,一个十六岁毛都没长齐的小男孩,以后就能拉五千人
去操练了?
只是赫戎心意已决,连最暴躁的呼日格,昔年在战场上,都曾为白羽所救,此时反不好开口阻拦。是以这事,
竟就这样定下了。
一时朝会散了,白羽压根不理会众人,抱着刀一副冷面,转眼就走了,去见玉疏。
他当年被赫戎指来替玉疏管着一队侍卫,如今侍卫们已调教的很好,他却仍常常过来,名义上说管教侍卫,究
竟为何,却只有他自己说得分明。
玉疏正在写字,她左手一直不大好,磨墨也磨得很慢,却也不怎么着急,缓缓往砚臺里倒了些水,右手提着左
边的袖子,左手握着一方徽墨,徐徐转动着。
砚臺中逐渐有滑润的墨液渗出,玉疏勾出一点笑意来,刚要继续,手中的墨锭便被人蛮横地抢了过去,然后来
人手中用力,蹭得墨锭和砚臺呲呲作响,原本很有韵致一圈圈荡开的涟漪,也东倒西歪地,变作了狂风骇浪。
玉疏扑哧笑出声来,想抽手将墨锭拿回来,「蠢才,别糟蹋东西。给我。」
只是她用了全身的力气,也没挪动半分,还被白羽倒过来嘲笑:「你那手刚好一些,磨什么墨呢?要真好了你
去跟我比比射箭,比赢我了就让你磨。」
白羽的手不经意一偏,正好让她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背上,玉疏只觉指腹滚烫,心下忽然一动,不自觉抬眼看
他,却发现白羽正望过来。
真是时光如梭,玉疏尚且还记得白羽当年瘦瘦小小的模样,满眼戒备,满身是伤,她要和他说话还得弯着腰。
哪知一转眼间,她都需要抬眼去望他了。小屁孩已生得高大威武,肩宽腰细,他这样低头看来,玉疏甚至整个人都
陷入了他的阴影里。
白羽微微抿着唇,眼神祉和玉疏对视了一秒,就跟有老虎追着他咬一样,飞一般把目光挪开了。
耳后微红。
「就是好些了,所以才从这些小事上练练,真去射箭……」玉疏心中微微怪异,趁机退了两步,鬆开一起握着墨
锭的手,捶了白羽几下,只觉是落在一块铁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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