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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珩璜(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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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厌恶沉贵卿,便顺着他的话吹吹捧捧,逗得他直笑:“你们这些小猴子口齿伶俐,说的都是本君爱听的!再赏!都有赏!”“奴才谢愉卿!”鱼庭真志得意满,昂首叉腰乐了半天,俩眼一转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本君晋封,自然要与沉贵卿同乐。什么贵卿,到了连个封号也没有,贵在何处?”“沉贵卿粗鄙,日日做些女人的活计邀宠,不是缝纫就是煲汤,骨子里就是个穷命,哪里比得愉卿贵重?”鱼庭真两眼放光,“果真?他都做了些什么,速与本君一一道来。”那宫人本是玉棠宫的奴才,因偷奸耍滑被沉宴抓了个正着才遣出去。其实沉宴为人怯懦,在宫里连对着个粗使小厮都不敢说重话,哪会追究他什么?他却真从此记恨上了,鱼庭真一问,他便竹筒倒豆子一样,连同沉宴偷偷请教纺织嬷嬷、预备给女帝缝制腰带的事儿也尽数说了出来。“好啊……好!”鱼庭真满脸喜色,“可算是又被本君抓住了一处把柄!这些事有何难处,光你沉宴做得,本君做不得?本君不但要做,更要比你更好、比你更快,让陛下好好瞧瞧是谁专会鹦鹉学舌!”一夜雨疏春去也,几家欢喜几家愁。丹樨宫中喜气洋洋,玉棠宫却是一片颓靡。沉宴以手支颐坐在窗前,神情怔怔的,少见地放空着自己的思绪。女帝昨夜临幸丹樨宫,本就是情理之中,没什么可妒忌的。李昀有上一辈的梗在,家大业大令人忌惮,性情也不讨喜,绝不会轻易得宠;苍家双子年纪尚小,骆寒洲乃清流之后,自有风骨,其代表势力也绝不是宠幸个侍君就可拉拢的。如此就只剩个鱼庭真可以做套。想来那鱼四郎也是聪明人,女帝垂下高枝,他便能一把握住,顺势一步登天。这人虽讨厌,却不至于像容珩那样叫他寝食难安。因他晓得女帝心中真爱之人是何种模样。既已见过名山大川的高洁风貌,又岂会被门口的臭水沟子迷住心神?自己对她的帝业无甚助益,合该放低身段迁就这鱼庭真,万不能拈酸吃醋,让后廷争端耽误她的谋划。他这么想着,便决定午后亲自做些小食送与丹樨宫,示之以弱,寄望将两者关系缓和一二。正欲起身,便见一宫人捧着个锦盒躬身走近,跪下叩首道:“奴才给沉贵卿请安了。”“免礼,平身。你是丹樨宫的人?”宫人点头,道是愉卿自觉昨日言辞有失,冒犯了贵卿,故今日特来赔礼谢罪。沉宴微讶,待谢过那人后取了礼物回屋一看,登时神情恍惚,一抖手往后退了数步。那盒中躺着两枚佩饰,雕琢得一般无二。一枚稀世美玉,一枚则是块似玉非玉的石头,打眼一看倒也通透润泽,然玉与石本就天差地别,美玉是脱胎于石、羽化而登仙的雅物,两者放在一处,自然衬得那石头贼光轻浮,皮色也黯淡,乃是块不值得费心的便宜货。世有美玉,亦有伪玉。美玉千古难求,伪玉唾手可得,故用伪玉勉强代之聊以慰藉。然,纵效仿而使形似,终究神韵全无。形似而神不似,懵懵懂懂,一场虚空。沉宴双拳紧握,眸中沉淀出一种阴郁,猛地抓住那块美玉掷在地上。“圣上万安。碧霞宫那边病得愈发重了,您当真不去瞧瞧?”成璧摸了摸心口,只觉少了那块碎玉有些不习惯。先前走得急,竟将那物落在容珩榻上,正想着今夜再去一遭将之取回,听闻王福德在旁禀告,便淡淡道:“这回又是谁家给了孝敬?老用这么一个借口,也不嫌腻。”王福德老脸一苦,“圣上误会奴才了!这回可不是奴才虚言,秦君仪景况不好,碧霞宫上下人人皆可明证……”“不就是箭伤,朕都许他随意取用库内草药了,还有什么大不了的?”成璧满脸不耐,翻了翻眼睛叱道:“一点点小事就来烦朕。你当真是愈发不会办差了。”这秦徵羽回来也有几天了。皇叔偷天换日的法子一向灵光,当年带她出掖庭便无人察觉,如今家生暗卫也是来去自如,想想便叫人如坐针毡。昨儿晚上她出了丹樨宫,本是想去瞧瞧他的,故而才将那盒药膏备在身上。然她行至半路,在一墙之隔的宫道上来回踱步了许久,终究还是未曾入内。她犹豫,有那么一点确然是担心秦徵羽伤重,可毕竟是她自己出的主意,偏要将他送回虎口撕咬得鲜血淋漓。再是暗卫也有血有肉,又不是可随意揉捏的面人儿,怎会不恨不怨?成璧心中掠过一丝丝怯:徵羽总是为了她弄得一身伤,她又不是无心无情之人,这时候多少有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承不了的情,避开才是正道。她已是帝王,牺牲必不可免,端看她一颗心锤炼得如何坚定了。且临楼王疑心病重,她才寻了借口大闹一场,摆出个将秦徵羽弃如敝履的样子,若经他一验便心疼地迎上去,岂不是自打脸面?傻子才瞧不出这是他二人的一场戏。王福德无奈,其实秦君仪的状况,比他这短短几字严重太多。碧霞宫那边露了口风,估计也就几日光景。不过女帝坚决,他也不敢再言,免得讨了厌烦。反正该铺垫的已然铺垫了,万一后头人真去了……他小心翼翼地抬眼,见女帝正一脸淡静,心无旁骛地处理政事,心下便安了许多。这天下已是赵成璧的天下。世间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她的步伐,天家无情,自古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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