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1 / 2)
正因如此,哪怕当时福利院已被宋盛接管,他作为“太子爷”如果硬要查领养记录院长也未必拦得住,他却还是没有放任自己由着私心胡闹。
他曾以为这是对那个孩子来说最好的选择——放他去过崭新的生活,不打扰他已经拥有的新家,不自作主张地成为他新任父母眼中纠缠不清的“隐患”。
然而此时此刻,在听见江阙这句话时,当初曾笃定的那些清醒的理智忽然间就尽数碎成了齑粉。
——他想起了江北口中那个放学后静坐在湖边长椅上不愿回家的孩子,想起拍摄方至夫妇因为养女而吵架那天、那个独自待在化妆间面对镜子出神的背影,还有当初谈及那位养母为什么不肯教他钢琴时,江阙明显避重就轻地自嘲的那句:“可能我没什么天分吧。”
种种细节都像是在脑中叫嚣着告诉宋野城,江阙被领养后的这些年其实过得并不好,而他当初自以为成熟的决定,更像是一种一厢情愿的自我催眠。
“你那时候……”宋野城摩挲着江阙的脸颊,喉中仿佛堵着千言万语,甚至带上了些难以控制的哽咽,“是希望我能联系你的,是不是?”
江阙细密的长睫轻轻颤了颤,转瞬间便沾染上了蒙蒙水雾。
他无法违心地说没有,却又因宋野城话音中的哽咽而于心不忍、不愿再给那份遗憾增添更浓重的色彩。
当然。
他当然希望过。
但与其说是希望,倒不如说更像是对奇迹的奢望。
毕竟那时的他就连宋野城还会不会再去小镇都不敢确定,又哪里敢进一步幻想他拿到那封信、看到地址和号码并且真的联系他。
也正因他不敢幻想,所以当往后去到新家、许久未曾接到任何信件或来电的日子里,他反倒没有预想中那么失望。
甚至当他在电视上看见宋野城、见证少年凭借那部电影走进大众视野、被越来越多人熟知和喜欢时,他心中也从没有过失落怨怼,有的只是一种类似于“本该如此”的感受——
这样璀璨耀眼的一个人,本就不该被囿于任何羁绊,本就该被万众瞩目、众星捧月,被偏爱,也被仰望。
——因为他值得。
千般思绪划过,实际上也不过就在短短数秒间。江阙凝望着眼前之人,知道他还在等自己的答案。
于是,他既轻且缓地微微弯起唇角,满目皆是释然而又温柔的光:“都过去了。”
他道:“就算从前有过遗憾,现在能再重逢、能知道你当初原来并没有忘记过,就已经足够了。”
这话并不只是安慰。
如果说这些年里他对当初还存有什么心结的话,那也仅仅是因为,他曾以为少年临别时的承诺只是一句被自己信以为真的随口之言。
而今看到这张信纸、得知宋野城原来从没有忘记过,他心底的那点缺憾便已彻底被抚平。
宋野城眼眶微红。
他看着江阙唇角释然的笑意,心就像是被一隻手紧紧攥握住般,既灼热又心疼。
他抬手重新将眼前人拥入怀中,就像拥回了某件失而復得的珍宝,下巴抵在那柔软微凉的鬓边,断续着、喟叹般地呼出了一口炙热的气息。
屋外雷雨依旧,而那轰隆雷声却已像是被某种屏障隔绝开去了一般。
此时黑暗的屋内,鼓动着两人耳膜的唯有那紧贴的胸膛里、两颗心臟起伏搏动的声响。
他们都默契地没有说话,仿佛在藉由黑暗和彼此因冷热不均而相互传递的体温来平息那过于跌宕的心绪。
不知过了多久,宋野城贴在江阙鬓边的嘴唇终于微微动了动:“你知道么,当年如果我没拍那部戏,又或者拍完后你还没走,那你现在可能就是我弟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当中却并未透露出太多遗憾的意味,甚至细听起来反倒更像是带着微许笑意的感慨。
江阙并不知道他当初竟还有过收养自己的打算,所以此时听到这话不禁一怔。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宋野城却已经扶着他的肩将他稍稍拉开了几寸,酝酿着什么话般望向了他的双眼,近在咫尺的呼吸竟然有些不稳。
两秒后,他忽地轻笑了一下,垂眸看向江阙的唇瓣,以拇指在其上轻轻摩挲:
“所以……当年没机会做你哥,现在做男朋友行不行?”
坦白
“所以……当年没机会做你哥, 现在做男朋友行不行?”
仿佛滚烫的液体流过中枢神经。
刹那间,江阙连呼吸都忘了继续。
岩浆般的热流汹涌澎湃地侵袭着他的所有感官,烧灼着、吞噬着他脑中残存的理智, 似是要将他彻底吞没融化。
但与此同时, 它迸溅出的火星却又如同乍响的警钟,蓦然惊醒了那个在他心底盘踞已久、本已被暂时安抚的噩梦。
短短几秒漫长得仿佛一个世纪。
江阙凝望着眼前之人,喉中却像是被堵住般难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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