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5 / 5)
“好。”
◇◇◇
长生园对耿照来说并不陌生,他经常在梦里看见。
即使遁入虚静之内,以“思见身中”的方式练功,耿照总是选择在蔓草丛生的荒园丬角,就着那块充作柴砧的半截残干,先将竖起的枯柴削成整圈篾束,就像这么多年来他陪木鸡叔叔做的那样,然后才习练无双快斩、霞照刀法等,从无一日间断。
然而现实中的长生园,在他离开数月之后,已和记忆里的模样大不相同。
柴扉半倾、竹篱破落,屋前的泥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还未凋尽的冬末残叶,屋后小园里的杂草不止抽出新芽,都长到膝盖长短了,明明入冬前他还整过一回的──
山坳里夜风旋流,吹得茅草屋前的破门板“啪搭、啪搭”胡乱抽动,耿照记得屋里有个铁箸拗成的小钩扣住才是,除非屋里没人,无法从内侧扣锁,才得这般荒湮破落的模样。
从越浦到朱城山,不惜畜力,驰道长驱两昼夜,勉强可抵;人快不及马,比长力却有过之,高手运使内力、施展轻功,更胜名驹。耿照沿途估量了一下,若是舍弃马匹,纯以碧火神功奔驰,一昼夜间仍稍嫌勉强,再加半日则绰绰有余,只是老人跛脚断臂,不知还有没有轻功?
他的记忆就像一帧帧的图绘,只消遁入虚境之中,便能取出观视,无论他记得与否,俱都过眼不忘。然而世间并无万全之法,耿照的记忆图库,也以受传“夺舍大法”为分水岭,之后新得的记忆片段,较易于虚境中搜索查探;在此之前的,就像胡乱塞在屉柜深处的杂物,寻找就等于是重新整理一遍,可不是说干就干的等閒事。
自从省悟“高柳蝉”的身份后,耿照便下意识地逃避忆往,如今思来,居然想不起七叔打铁,乃至行走坐卧的模样,无从判断他到底还余几成功力、还能不能运使武功。
──以近日姑射在三川地域之活跃,身为核心的“高柳蝉”总不好隔岸观火,待在一昼夜间难以往返的朱城山上吧?
这么一想,屋内无人似也不奇怪。
耿照手推门扉,在“蜗角极争”的精密运劲之下,原本被风吹得咿呀乱响的门板,居然无声滑开,稳稳停住。
月光划开了幽暗的茅屋内室,长髮披面的枯瘦男子就仰躺在竹椅上,敞开的衣襟里胸骨嶙峋,毫无光泽的肌肤在月华下宛若豆脯,白得不带一丝生气;若非单薄的胸膛久久略有些微起伏,看来便与干尸亦无两样。
“木鸡叔叔还在”这件事,莫名地令耿照感到欣慰。
或许……还有什么是真的,并非全透着假。屋里比外头干净许多,看得出有人悉心照料,木鸡叔叔身上的衣衫也都是干净的,嗅不到腐败食物或粪尿的臭气。姊姊──他想的自然是横疏影──虽不知七叔的身份,看在自己的面上,毕竟安排了可靠的人来照料木鸡叔叔。
耿照跪在竹椅旁,抚着黑髮男子干燥微凉的手指,就像小时候他常做的那样,不觉出神。当察觉时,骚动已到了长生园下的山道间。
──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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