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凌皓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冲脑门。他惊得连连后退,脚底打滑,一屁股跌坐在泥泞之中。
深褐色的泥坑里,一颗头骨赫然出现,白得刺眼,触目惊心。
“世子,快!”薛南星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全然不顾枯枝刺入掌心的生疼。
凌皓被她一唤,瞬间回过神来,嗖地弹跳而起,顾不上一身的泥泞直冲院门,高声呼喊:“来人!快来人!”
不久,几道黑甲身影闻声赶来,手持铁锹,围着那片土坑小心翼翼挖起来。
泥土被一铲一铲掀翻,森森白骨件件显露,越挖越多……
薛南星就着一旁的空地耐心拼凑起来,不多时,一副完整的人骨骨架逐渐成型。
她站起身,目光在尸骨上停留了许久,缓缓开口:“够了……”
暮春的清晨,斜阳入林,半空中浮动的水汽丝丝缕缕,清晰可见。明明是澄黄的暖阳,透过层层树叶,却好似被滤掉了温度,照得人心底发寒。
“还真是邪门!”凌皓惊呼出声。
薛南星自是清楚这“邪门”二字从何而来,可她偏不信这个邪,仍是盯着地上的尸骸,垂着眸喃喃道:“据尸骨的特征、齿间磨损程度以及腐化程度判断,死者为男性,年约四十,死亡时间应在五年前。”
她忽然向前一揖:“劳烦世子着人备下两桶水,二升酒和五升醋,再挖个土坑,我需要蒸骨。”
“蒸骨?”凌皓犹疑地瞟了眼地上,又看向薛南星,劝诫的话在嗓子里梗了梗,好半晌才开口,“程兄,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这诅咒实在是邪门,一个死在水里,一个死在火中,这眨眼的功夫,又从土里挖出一个……翻翻看看且算了,你还要蒸……?”
他闭了闭眼,退开半步,“若真是有诅咒一说,怕是还未蒸出个所以然,咱们就都得陪在这儿。”
见薛南星仍是面色不改地看着他,他轻咳一声,挺了下腰身,“我堂堂七尺男儿虽不怕,可京城里倾慕我许久的那些个姑娘可就……”
“世子!”薛南星不等他说完,厉声打断,“前
两次验尸世子都是亲眼见到的,所谓死于水中、死于火中皆是人为。眼下这幅尸骨,很可能与这两桩命案有莫大的关联,只要蒸骨细验,定能破局。”
她沉了口气,突然抬起右手,三根指头直指苍穹,字字铿锵道:“尸乃我程耿星一人所验,骨是我程耿星执意要蒸,若世间真有‘诅咒’,愿一切责罚恶果,尽数加诸于我一人之身。”
若世间真是有神灵,她倒是要问个彻底,问个明白。为何双亲无辜,却惨死异乡,尸骨无存,为何外祖父一生正直清明,却难逃奸佞之手。
这天理昭昭四个字,究竟是悬于恶人头顶的利剑,抑或只是对枉死之人及其亲人一句苍白无力的慰藉而已。
凌皓心中一震,一股熟悉之感霎时涌上心头。他定睛望去,眼前之人言辞凿凿,目光锐利,通身气韵与那个人还真是如出一辙。
“唉——”他长叹一声,“行了行了,最受不了你们这副模样。”
“你们?”
不等薛南星想明白这“你们”二字如何而来,凌皓昂着头又道:“好在本世子我是个风雅之人,出行从不离美酒佳酿,否则在这佛门清静之地,上哪儿给你去寻二升酒。”
他瘪了下嘴,面上虽是不胜其烦,转头却即刻吩咐手下速速去备,不得有误。
不出半个时辰,一切便已准备就绪。
薛南星请人将尸骨移至院内,用清水将遗骨一根根洗净,一边清洗擦拭,一边凝目观察。头骨后有一道宽约半寸的骨裂,应是致命伤。此外,手骨指节和腕骨处有骨刺,且关节明显大于常人,髋臼及股骨头骨质增生明显,此乃久坐的工匠常有的骨骼特征。
洗净尸骨后,她用细麻绳将遗骨串好定形,平放在竹席上。待一旁的土坑烧到通红,她让几人扑灭明火,将提前备好的酒和醋均匀泼在土坑中。
土坑内顿时热气蒸腾,酒味和醋味混在一起,弥漫开来,绕是训练有素的黑甲胄,也忍不住纷纷掩鼻。
凌皓的五官更是皱成一团,却不忍好奇,捏住鼻子向前探看。
薛南星面不改色,反倒上前与两名黑甲一同将放置遗骨的竹席抬入土坑之中,再用篾席盖好。
等待蒸骨期间,薛南星不时触摸土坑旁的地皮,待其完全冷却,才着人将遗骨抬出来,放置于近处一片阳光直射的空地上。
她在竹席边蹲下来,从头到脚细观尸骨,片晌后抬起手道:“伞。”
梁山才刚照薛南星吩咐拿来随身带着的红油伞,还未来得及挪步,只觉眼前一晃,手中的伞已到了凌皓手里。
薛南星接过凌皓递来的红油伞,撑开后对着阳光,遮住尸骨。在红油伞笼罩之下,整副骸骨表面并未有太大变化,仅头骨上的裂微微泛出些许淡红色。
她又凑近细看,目光突然停留尸骨右手手骨上,只见其尾指指节根部,显露出淡淡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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