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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力能扛鼎 第2(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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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京城给主家干活的妇人,进城多少年了,哪里下过地?个个累得大汗淋漓,还被二小姐训了两句。也就刘婶耐心点,跟在二小姐旁边照猫画虎,学她拿起把镰刀割蒜苗。

挥了两刀,刘婶觉着不对劲,那蒜苗跟她作对似的,怎么也不听话,轻了不对,重了也不对,好几回连蒜苗根都拽上来了。再看二小姐,一刀又一刀轻轻松松地挥,蒜苗就一茬一茬地往下倒,整齐地似拿尺量过,也不知道她怎么使的镰刀。

别的几个仆妇坐在边上择菜,心里直犯嘀咕。

都这年头了,谁还自己种菜?村郊多的是菜农,一年春夏秋三季,菜价都贱,就冬天贵点,可冬天一顿饭吃的菜也花不了十个钱。京城地价又贵,有那钱、有那功夫做点什么不好,谁家特特买块地种菜啊,养鸡养兔儿都比种菜强。

再说,这么巴掌大块地方,哼哧哼哧忙活俩月,种出来的菜,不够全家这么多张嘴吃三天,图个什么?

二小姐真是非常人也。

外头雇来的仆妇,规矩不好,嘴上不敢编排主家,心思却跑得远,看着二小姐的背影腹诽。

才满十四岁,背影像一座小肉山,骨架子本不宽,肉全长前胸后背上了。脸盘饱满,腰肥臀圆,撩裙蹲下去,那两条小腿也是粗的,这么半蹲着,似要把那身衣裳撑破。

难为她家夫人,给二小姐的衣裳专门做了显瘦的样式,也架不住她这个姿势。

别家小姐手里捧着的都是琴棋书画,二小姐那镰刀拿得比纸笔都顺手。那么利的刃哎,弯喇喇、明晃晃地反着光,看着都叫人直哆嗦。

脸上没点脂粉颜色,清早为赴宴染的那十指红蔻丹,这会儿被泥糊了一手,哪里能看?露在外头的白白净净的手腕,也跟“纤细”二字毫不相干。

唉,从头到脚无一处像个官家小姐,真真儿是连自己家里糙养出来的姑娘都比不上。

就是命好,当官的爹出息,后娘人也和善,一辈子吃穿不愁的命。

几个仆妇正这么想着,后头有脚步声传来,不悦道:“都闲坐在这儿干什么?”

“大少爷。”仆妇们忙站起来行礼。

来的是家里的大少爷,唐厚孜,也是家里头唯一的少爷,年纪不大,风仪初显,一皱起眉来,比家里老爷威严还重。

“都下去吧,我跟妹妹说说话。”

唐荼荼还蹲在菜地里,抬了抬眼皮,喊了声“哥”。

午后太阳正盛,她又胖,稍动动就是一身的汗,一抬头,鬓角发都是湿的。唐厚孜回身叫仆妇送来两个小凳,廊檐下支开小桌,摆上茶水,又叫人去备一壶凉水沁过的酸梅汤。

唐厚孜把那小凳递给她一个,看着唐荼荼在菜地里坐下,才无奈道:“你呀。”

——连几个仆妇都不会使唤,就一个人蹲这儿埋头苦干。

唐荼荼听懂了,却不在意:“大家都有活要忙的,我自己慢慢种就是了。”

“种出什么名堂了?”唐厚孜问她。

唐荼荼翻开那本子,认真说:“菠菜三十天一熟,再有几天,就能摘了,但叶有点黄,看着比上一茬差。兴许是土肥不够,或者夏天太热的原因。”

“豇豆也快要熟了,就是不知道,第二茬能不能长好,我该早点种的。如果春分前后就种上,可能熟得早些,晚夏时候,就能赶上第二茬。”

她说话慢吞吞的,几个字一断,显出几分女儿家的温吞来。

唐厚孜认真听着。他在学堂学的都是经义文章,大道理听过千百,却对农田之事闻所未闻,总觉得妹妹讲的,比夫子讲的更实在。

他点点头:“食为民天,确实重要。”

像个老气横秋的小大人。

明明声音还没褪去那公鸭嗓,一身儒衫也不太能撑起来,可说话时那沉稳的派头,却远远超出年纪一大截。

眼下,唐厚孜拿起一根蒜苗摆弄,两乍长的蒜苗杆白叶绿,上手一掐嫩得出水。上月割下来的那茬蒜苗拿去厨房,炒了两天的菜,唐厚孜尝过,味道不错的。

他拿着这根菜翻来覆去地玩,一层一层地剥皮,又凑上去闻味儿,好像稀罕得不行。

还不是个小屁孩?唐荼荼心里说。

可唐厚孜是府里唯一一个会认认真真听她说话、且能听懂她说话的人,唐荼荼迫于无奈,把他引为了半个知己。

陪她坐了半晌,那壶酸梅汤都快要放热了,唐厚孜才拉着她到茶桌边上坐下,温声问:“今天惹母亲不高兴了?”

唐荼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说与不说差别不大,母亲房里的胡嬷嬷,是唐厚孜的奶嬷嬷,他后晌从学馆回来,嬷嬷就把事儿讲给他了。眼下唐厚孜琢磨着措辞,想该如何给荼荼讲道理。

他和荼荼是一母同胞,孪生龙凤,以前长得可像了,任谁都说他俩像,就像同一张脸上换了个发型。

可自打这半年,荼荼滚雪球一样胖起来了,长出了双下巴,鼓出了圆圆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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