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60(2 / 2)
盯着唐荼荼看了半晌,晏少昰神色愈发古怪,一挥手,吩咐道。
“带萧举人去一旁问话,叫他把方才说了什么,一句一句坦白。若他们两头的供词对不上,再拿下。”
唐荼荼:“……”
萧临风:“……”
萧临风被侍卫锢着肩膀站起来,从唐荼荼身旁擦过去之时,望了她一眼。却是木着脸,已经没力气做出任何表情了。
唐荼荼跟他对上视线,唇嗫嚅一下,又赶紧闭上了。
刚才弄折他的胳膊,萧临风叫嚷“什么恶鬼附身水鬼索命,我不怕你们”的时候,唐荼荼就看出他是外强中干了。
十四岁大,还是个孩子,被夺了舍,又被皇子问话,如何能不怕?
连番几个打击兜头砸过去,这倒霉孩子脊背都挺不直了,一副风萧萧兮一去不复还的样子。
等他被影卫带着走远,唐荼荼轻吸口气,挺直了背。
隔了半晌,二殿下也只是沉默地审视着她,什么都没问,目光也并不严厉。
这是等自己主动开口么?唐荼荼寻思这是什么心理战术,试探问:“殿下不审我么?”
“不必审你,左右你没几句真话。”
智计过人的二殿下悠悠道:“吓他一吓,叫他吐露真言,萧举人岁数小,半大孩子心智不坚,经不得吓的。”
“……殿下好计谋。”唐荼荼干笑一声。
垂着的眼皮儿扑泠泠地跳,这下轮到她自己怕了,怕萧临风慌乱之下,把什么都抖出来。
她只盼着那少年能机灵点,该瞒的还是要瞒,什么魂儿不魂儿的一个字都别说,别的借口随他编,不管他编什么借口,自己都咬牙认了。
可思来想去,愣是想不到萧临风除了坦白真相,还能怎么破解这个死局,编出什么借口来,才能解释自己一脖子掐痕,他一根断臂?
分明不可能的事。
她神思恍惚,不停转着眼珠往萧临风那边望。
“过来。”二殿下道。
唐荼荼抬头,二殿下身边站了个神出鬼没的影卫,也不见主仆二人有交流,那影卫从怀中掏出一只两寸长的小玉瓶,走上前来,示意唐荼荼伸手接过。
“这是……?”
晏少昰:“千金化瘀膏。活血化瘀的,自己涂。”
千金,取自药王孙思邈所著《千金方》,其序首中的一句名言:人命至重,有贵干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
后人沿袭传统,是以打头加着“千金”二字的药,都是功效显著的灵丹妙药,与活死人肉白骨也差不了多少。
唐荼荼从市井间的说书人口中听过,这还是头回见真的,不用想都知道这药贵得离谱。
她忙道:“不用不用,不必麻烦。”
太贵了,用了又得欠他个人情,欠不起了。
她说的话没份量,举着玉瓶的侍卫姿势不变,微微躬着身,双手端着玉瓶等她接。
晏少昰:“留着这一脖子掐痕回去,是打算让你爹娘报案吗?”
唐荼荼只得接过来:“谢殿下。”
她背过身,小心倒出点化瘀膏在脖子上抹开,是真的伤到了肉皮,脖子已经一碰就疼了,连累嗓子也有些哑了,不知道肿成了什么样。
借着这方向,唐荼荼一眼又一眼地小心观察东边。
远远看去,萧临风那边似无异状。问他话的是廿一,这侍卫头子深得他家主子精髓,不苟言笑的时候挺瘆人。
萧临风被廿一问话,却并没有支支吾吾汗流满面,反倒滔滔不绝地讲着什么。
唐荼荼深感不妙,怕他一张嘴什么都兜不住,全呼啦出去。
她心不在焉,上药上得有些马虎,因是侧身坐在右斜边的阑靠上,和二殿下对着个半身。
看她涂药,晏少昰心想,好好一个姑娘,连涂个脂膏都不会抹,像是擦灰一样,毫无章法,纯粹是在脖子上打着圈乱蹭。
一点都不讲究,是没用过润肤膏么……
晏少昰手指动了动,摁下了心中浮起的怪念头。
拖拖拉拉地抹完了药,唐荼荼双手捧着药瓶要还回来,晏少昰道:“你自己留着罢。”
唐荼荼:“噢。”
也是,皮肤药膏都私密,用完再还也挺不讲究的,唐荼荼把玉瓶揣进了自己荷包里。
是只手掌大的荷包,鼓鼓囊囊装了个瓷实,沉甸甸挂在衣服侧面,一动就晃荡,不太雅致。
晏少昰奇道:“装的什么?”
唐荼荼:“果脯,肉干,殿下吃么?”
二殿下收回视线,望着瀑布景色,不再理她了。
唐荼荼摸着脖子上的掐痕,还在肿着,她有点难言:“殿下能帮我借一条披帛么?女客那边好些姑娘都有的,颜色不要太浅的,太浅的遮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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