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69(2 / 3)
没半个时辰,灯绳上空着的地方补上了一盏大肚饱满的红灯笼——又招了管家一通骂,确信是贼无疑了。
初三以后,唐老爷所在的礼部开始轮轴转,上官吃住都在衙门,下官们也成了两日回一趟家了,中间不回家的那一晚上要绕着兴庆宫,还有内城每一座坊市挨个查验。
查各条街上的武侯铺夜里够不够警醒、水缸里有没有备足水、要是走水了该如何疏散百姓,再查商户有没有染了恶疾的,有没有闭门谢客的……
闭门谢客也不行,主街主市上的各家铺子都得敞着门,子正以后才能关,以彰显天|朝气象。
每年都有这么几个兴师动众的节日,往年是元宵和中秋,今年因为太后寿诞,要从七月初九一直热闹到过完中秋,全城的百姓都疯了似的热闹,直把礼部、京兆府和五城兵马司这些衙门累得喘不上气儿。
初五傍晚,唐老爷才吊着俩大眼袋,灰头土脸地进了门。
唐荼荼撺掇着哥哥动了摆摊的心思,两人合计了一下午,琢磨好了怎么说服爹爹。
理由还都没用上,只不过是听他们三言两语说完,唐老爷一摆手。
“去罢去罢。别说你们了,尚书大人府上都在做仕女花灯了,想要赢那一百两的花灯奖——大人一边痛斥着奇巧淫技,一边奈何不了他夫人和闺女们贪玩。”
唐老爷又道:“什么抛头露面,咱这样的小门小户哪有那么多讲究?义山也大了,知道知道钱财不易得,也好。”
“再说庆贺太后娘娘圣寿,也是给你自己攒福气的事儿,来年你就要下春闱场了,坊间多留点名声也好。”
唐厚孜愣愣听完,忙道:“爹,我明年不下场啊,我还打算……”
他话没说完,便见爹爹仰在椅背上睡过去了,呼噜声由小及大,很快震天响了。
“我还打算再学三年呢……”唐厚孜没说完的话,只得揭过不提。
“老爷?老爷!”
唐夫人又好笑又心疼,让人把老爷背回房里,自己去安排府里一应琐事。
挂着的灯笼每晚必须得盯紧了,万万不能走了水,不仅盯自家的,也得盯着街头巷尾每一家,谁家灯笼着火了就赶紧去拍门提醒。
……
全京城热闹着忙活着,初九正诞日便到了。
先是容夫人来打了招呼,说在东市上定了临街的雅间,方便看街上的花车游|行。
自她家二儿中举后,容夫人也是忙活了半个月。她夫君容襄明,身为户部三司中的盐铁司副使,对摆酒设宴的事儿一向谨慎,儿子中举的喜事也办得收敛,左邻右舍都没给递帖子,只低调宴请了夫家和娘家人。
唐夫人也就不往人家跟前凑。
容夫人大约是喜欢她这份通透,再加上唐老爷在礼部这么个清水衙门,两位老爷公事压根挨不着边儿,是可以长久处交情的人家。便赶在初八那日上门了。
彼时,唐荼荼和珠珠坐在正房院里,带着四个小婢子,让胡嬷嬷教她们几个打络子,挨个学了吉祥、如意、祥云结。
这绳结并不难打,几个姑娘跟着嬷嬷打结的时候,都好似长了一双巧手,打完手里这个,再拿起条红绳,就又两眼抓瞎了,直把胡嬷嬷气得倒仰,念叨“倭瓜脑袋”。
唐荼荼勉强算是记性比较好的那个,记住了好几个花样,手上动作渐渐快起来。
容夫人被仆妇引着进了院里,只消一眼就笑起来:“编花绳呢?”
“容姨。”唐荼荼与珠珠起身福了一礼。
屋里门没关,只隔了道竹帘子,唐荼荼竖起耳朵听屋里说话。
母亲声音轻,不知说了句什么,容夫人的笑声大,听得一清二楚的。
“我家老爷要在宫里吃席,我大儿要带着媳妇去街上逛,家里就剩我,还有莞尔和她二哥三姐儿;你家老爷也回不来,就你带着仨孩子,要冷冷清清留在府里过节不成?”
唐夫人犹豫:“荼荼年纪不小了,你家三姐儿也大了……”
容夫人哎唷一声:“十八|九岁才嫁人呢,一群头都没梳的小毛孩子,哪来那么多讲究?平时一条街上进进出出的,要是能看对眼儿,早该看对眼儿了,不必拘那些虚礼!咱两家带着孩子一块热闹就是了。”
她嘴上说着不拘虚礼,初九当天的雅间还是订了间大屋,中间隔了道梅兰竹菊四君子屏,薄薄一道屏风,挡住了左右两头的桌席。
唐夫人就怕路上人多,半下午出的门,却还是走得迟了,上了楼坐下仍觉心有余悸。
一路过来,马车纯粹是一步一挪。往常,百姓看见官家车马都避让着走,今儿不了,全逮着马车间插缝儿过,把车夫都惊得一身冷汗。
容夫人笑道:“太后娘娘花甲岁数了,才大办一次寿,大家伙儿可不得伸着脖子挤过来看嘛。”
这话她敢说,唐夫人不敢说,只是笑着应和,又问:“莞尔呢?”
“跟她哥姐儿在楼下瞧热闹,一会儿就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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