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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力能扛鼎 第134(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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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琉璃片放手上有点分量,他正过来反过去地看,只看见自己的掌纹,再瞧不出什么特别的。

唐荼荼自己没那手艺,不敢镶框,拿根铁丝沿着边拧了一圈,左右两边留俩耳朵当提手,手指各捏一头就能举在眼前了。

牧挂书是十来岁时患上的这眼疾,最初只当是书读久了累了眼,夜里看书不敢省灯油了,再后来,他连白天看书也不敢连续读一个时辰以上了。

可这双眼睛每况愈下,最后连七尺大汉站在一步远外,都只能看见个模糊的影儿了。五步远外,就分不清对面是个人站在那儿,还是匹马在拉车了。

大夫都说这是目盲之症,说迟早会瞎,把他当瞎子治,每回开些虎狼之药,不是祛热毒,就是补肝肾,一副药下去总要上吐下泻。

断断续续吃了两年,直吃得精血混乱,大冬天鼻子淌血,牧挂书才狼狈地停了药。

后来又遍寻眼医,试过了金针拨障术,大夫拿金针在眼球上刮,说是能拂去眼翳,也没什么用。

所幸他遍读各地风物志,奇人奇事读多了,后来又结识了文社几个友人,才知道这不是瞎病,病名“近觑”——能看近,怯远,是看书熬坏眼睛的书呆子才会得的病。

盲到一定程度时,也没有更严重了,这些年也就半瞎着过来了。

——一块琉璃片放到眼前,就能看清东西么?

要是姑娘这话放在两天前说,牧挂书只会当她说了个笑话。

可昨儿太子赐给姑娘的那身官袍,慑住了全家人,也在牧挂书心里敲开了一道裂口:姑娘是有大才的人,读过的书未必比他少。

只是这么一个圆琉璃片,是什么神丹妙药,竟不用服进口中?

牧挂书揣摩着用法:“是要配着药粉,往眼上敷么?还是研磨着服用?”

唐荼荼最怕跟慢性子说话,她瞠着眼睛等半天了,不见牧先生有个爽快动作。

一叠声催他:“什么都不用,你放到眼前就行了,别挨太近,自己调整距离试试。”

牧挂书在二姑娘的催促下,一闭眼,捏起这片琉璃放在眼前,从嘴里到心里都泛苦,早就死心了,再多一回也没什么的。

他缓缓睁开眼,随即,从头到脚僵成了石头。

眼前,是一个无比清晰的世界。

一臂之外的二姑娘,撑着膝盖半蹲着,眼睛很亮;

目光关切的少爷、抱臂站在边上饶有兴致瞧他的叶先生。

廊檐上站了几只家雀,画缸里的画轴绸带没扎好,院角摆着个小凳,前几日刚刷了遍漆,锃亮亮的;甚至是木门上的纹路,丝丝缠裹成不规则的牛毛纹……

全都清晰地呈现在了眼前。

牧挂书似被摄了魂,好半天才续上这口气,眼皮也忘了眨。

他调转目光望向二姑娘,眼帘一哆嗦,怔怔掉下泪来。

“怎么了?先生别哭啊!”

唐荼荼慌了手脚:“看不清也没事,咱们再想办法,这个度数我还没调整,得多磨几片试一试,没准还得更厚的镜片才行,可惜没法测度数,我想想办法做张视力表出来。”

“看清了……姑娘,我看清了!”

牧挂书抖抖索索捧着这枚琉璃片放桌上,怕摔了,还细致地夹在书里。他这才以袖遮面,哭了个畅快。

这个从来不大声说话的儒生,眼下嚎得像个不开化的蛮人,伏在桌上抖成一团,直哭得少爷、叶三峰全耐起性子开解他,院里的下人听着动静,频频往这头张望,牧挂书才停下来。

一抬头,唐荼荼已经坐在边上画图了,她被牧挂书嚎得心里难受,早早躲一边去了。

她不分地方,有张纸、有根笔就能画,画的是双凹和平凹透镜的成像原理。

可惜她光学知识只学了个皮毛,这会儿连那点子成像理论,也得边画边想。

近视眼,晶状体变形,成像在视网膜前……凹透镜发散光线,拉长像距……慢慢地随着图想起来。

唐荼荼在知道牧先生近视眼的时候,不是没考虑过近视眼镜,可一瞧见市面上的琉璃制品,她不用多看便放弃了。

古法琉璃与后世玻璃成分近似,都是以二氧化硅为主的熔融混合物,只是古法的配方和工艺不好,做出的琉璃透光率不高,雾蒙蒙的,也常常留下气泡孔似的瑕疵。

而匠人心巧,遇着瑕疵也不避讳,像雕琢脏絮玉料一样,取其瑕疵作妙用,他们会在琉璃熔液中添入金属粉末、或是调入颜料染色,做出五彩的琉璃制品来。

这种朦朦胧胧的雾度反而会成就另一种精致,肖似一种稀罕别致的玉石,最后爬上贵女的脑袋,变成漂亮的首饰。

唐荼荼在东西市上就没见过晶莹剔透的琉璃,可二殿下送她的这瓶儿,平整剔透得出奇,竟真的是一个透明瓶儿。

“牧先生知道这种琉璃是哪里产的么?”

牧挂书才刚抹干净眼泪,泪水洗过,叫他双眸更湛明,竟能看得见两步外坐着的二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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