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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力能扛鼎 第167(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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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太医家回来之后,我一直奇怪一件事。”

“江茵留下的医书我翻过十来本,她留下的医疗器械不算多,江大夫为什么造这些东西花费了二十年之久?”

“手套材料是海南的天然橡胶,而上百种手术刀、剪、钳、针,取材于铜和银这样的惰性金属,造一套能用好几年,刀柄每次消毒,只有刀片是需要一次性更换的。”

“按理儿说,在找到合适的材料后,制作一套刀具作为模具,再找匠人制模量产,是很简单的事,但江茵这一步走了二十年——会不会就是因为造出来的这些东西总是缓慢消失,留不住?”

江凛嗫嚅:“……我不知道,我没想过。”

他想过妹妹在王家是怎么活的,大致顺了顺她哪一年做了什么事,细节之处却都略过去了,没敢细想。

“可那些手术器械,最终还是留下来了。”唐荼荼思路越来越清晰。

“你记不记得王太医说的,江茵晚年刻印了好几套医书,花费甚巨,给几房子女全送了一套,可雕版却不知毁在什么时候了。连同所有医疗器械的规格和锻造方法,她都一一详实地写下来了——也就是说,只要文稿被保存下来……”

“……稿被保存下来。”

江凛听得心头一跳,蜷缩的手指几乎发起抖来。

她这一句,断句、语气,甚至脸上的神情,与说前一句时一模一样,江凛分明看到唐荼荼身上有一瞬间又出现了重影。

他下意识地往旁边转头,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耳聋,生了错觉。却见二殿下颔骨咬紧,江凛便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的时间倒退了一秒钟。

唐荼荼自己毫无所觉,却看着了他们的脸色,奇道:“你们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么?”

晏少昰立刻起身,走到窗前低声吩咐影卫:“去工部,叫停影像院所有匠人,今夜停工,什么也不准做。”

他定了定神,走回来:“你继续说。”

唐荼荼:“我听师兄说过,在孤立的、没有科技干扰的系统中,时间是不可逆的、有确切指向的。”

“历史上,放映机出现的时间是19世纪末,如果后世的电动放映机出现在此时,一定是不合理的,会被时空抹去——即便我用的是画匠和皮影,依托了当前的生产力,但放映机依旧缓慢消失了。”

“直到刚才翻这异人录,我才意识到我缺了一个步骤。”

唐荼荼抽出萧长楹这本书里的另一片书签。一代帝师,单独成书,此人也确实配得上这样的荣耀。

那一页写着:

“……萧公再三奏请立新诰,圣人不准,斥其‘妇人之仁’。萧公神色晏然,召集京城文士坐而论法,集思广益,天下学子云集,时人称‘明正社’。”

“公曰:法应顺天应时,守常明变,盛世不该用重典,时年民务稼穑,衣食滋殖,百姓安居乐业,当改订大诰旧律陈条。”

“永徽廿三年,明正社推出新诰全集,收纳法典十余部。萧公散尽家财雕印新诰,圣人震怒,下令毁版,严禁坊间私刻。”

“萧公违逆不顺,多日称病不朝。国子监数百学生手抄新诰,无人怠之,律条散卷扬散于四学馆、国子监。”

“南国子监即南京江宁府学,商丘应天府书院,数百学子亦上京响应,于午门前伏阙上书,奏请圣上试行新诰。”

一场变法于无声处开了个头,轰轰烈烈走到最高点的时候,被摁死在地。

而国子监学生抄录后四处分发的散篇,落在了很多人手中,太子找回了一些,萧太师的原版手稿至今还没找见。

之后,便是萧太师辞官、带着全家回江南的事了。

唐荼荼道:“以萧太师的记忆力,他能默背出十几部法典,即便背不全,将记得的法典默写下来就是了。”

“可他同样用了许多年,广纳有识之士做门生,他不是默写、不是凭空造一部民法典,而是在有意识地引导盛朝学士,把自由和民主意识灌输给他们,要文士们按着当前的时代背景,推演出了全套法典。”

“那假设一个新事物的出现需要三个条件,一是依托于时代生产力,二是多人参与,三是广泛传播。”

江凛附在纸上的手指仍在抖:“茵茵……”

唐荼荼:“对,江大夫没满足这三个条件。她早期的解剖实验都是自己在义庄做的,王家嫌恶她的外科医术,没达成第二个条件。”

江凛:“也没有广泛传播……”

“有的!”

唐荼荼果断道:“我接触王家比你早几天。当时王太医提过一句,这几年常常有疡医从外地跋山涉水赶来,借阅王家老祖宗留下的外科医书,走的时候,还要跟王太医交流新式手术器械的用法——虽然人不多,但确确实实有传开。”

“江大夫晚年,带着徒弟给康王剜去病眼,又给先帝排了肝腹水。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终于得以在太医院留下了一小支疡医队伍,将外科医术传承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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